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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下人近来都对“茗芳苑”这几个字十分敏感,一听到就忍不住绷紧了身子,总觉得可能又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但老爷吩咐,下人不敢不从,当即让人备车,载着苏常安往茗芳苑驶去。
茗芳苑的人对苏常安的到来也有些惊讶,但还是通禀了苏锦瑶,让他进去了。
父女俩时隔数日再次相见,苏锦瑶还是那般闲适自在的模样,苏常安却仿佛又老了很多。
他走过去,看到下人正在收拾她刚才练的字,拿了几幅过来看。
“昭昭的字更胜从前了。”
他的发妻秦氏也写的一手好字,昭昭启蒙时,就是秦氏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字。
这孩子能静得下心,不像别的孩子那般坐不住,只要她愿意下功夫,想学的东西总能很快就学会。
在她十岁的时候,一笔好字就已为人称道,只是因为年幼而差了几分力道。
后来为了让自己的手臂更有力气,能把字写得更好,她又开始练箭,到最后连箭术都引人赞叹。
她总是这么优秀,从没有她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苏锦瑶已经放下笔墨,坐在了椅子上,抿了口茶问:“苏大人来,不是为了看我的字的吧?”
苏常安的目光在几幅字上流连片刻,才收了回来,交回给下人,道:“我来是想问,西六巷的那个……是不是你安排的?”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不死心地想来亲口问一问。
苏锦瑶笑了,手中轻轻摸索着杯盖:“是啊,专门照着苏大人喜欢的样子挑的,大人可还满意?”
她毕竟是苏锦瑶的亲生女儿,在苏家与他朝夕相处了十几年。
她太清楚他的喜好了,无论是他喜欢的饭菜茶点,衣饰打扮,还是诗词典籍。
要照着他的喜好寻一个女子,调.教成处处合他心意的模样,总能“温柔体贴”的恰到好处,这于苏锦瑶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无非是将他的那些习惯一一告知那女子而已。
苏锦瑶甚至比苏常安自己都清楚,他年少时对魏氏的那段所谓情意,不过是因为对爹娘给他安排的婚事感到不满,心生逆反罢了。
他从始至终就没有对魏氏有过什么“一往情深”,只是父母的安排让他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别人掌控在手里,无法挣脱。
他不甘心,又不敢言,便心生怨念。
于是爹娘越是跟他强调他已定了亲,不该再与魏氏多有来往,他就越觉得自己和魏氏感情深厚,被人硬生生拆散了。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所以他即便成了亲,也仍旧惦记着魏氏。
但当秦氏死后,魏氏真的改嫁给了他,他便清楚自己那段“少年情深”不过都是虚妄,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但他不愿承认,也不会承认。
这个男人胆小又懦弱,自私又虚伪,除非别人亲自揭开他那层虚伪的面具,露出他真实的模样来,不然他不会去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苏锦瑶年少时曾真心仰慕过自己的父亲,但这些年她早已经认清了他。
她知道他必定早已受够了魏氏,所以找了一个和魏氏完全相反的女子,送到他面前,苏常安便这么轻易地上了钩。
苏常安听着她的话,心头最后一丝希冀也沉了下去。
他面色颓败,呆坐在椅子上,唇边却忽而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来。
“你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正如苏锦瑶了解他,他也同样清楚苏锦瑶。
以她的手段,怎么可能就这么结束?
苏锦瑶笑道:“那要看苏大人何时答应把我过继到秦家了。”
苏常安此时已比数日前初次听到这句话时平静了很多,但语气仍旧坚定:“你休想。”
他说完端起手边杯盏一饮而尽,随后起身,道:“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吧,但无论如何,我是绝不会答应把你过继给秦家的。”
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苏锦瑶也不恼,只是在他身后轻笑一声,忽然丢出一句:“苏大人可知道,柳儿巷那女子有孕了。”
苏常安的脚步猛然顿住,僵硬地回过头去。
“你说什么?”
第74章 鱼饵 她的鱼饵一旦洒了出来,就从不放……
“我说, 柳儿巷那女子有孕了。”
苏锦瑶将方才的话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
苏常安既然知道了柳儿巷那女子是她安排的,今后必然就不会再去了。但若那女子有孕了,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她已怀孕月余, 前两日才诊出来的。”
苏锦瑶笑看着他, 运筹帷幄的样子,丝毫不担心他会不要那个孩子。
“魏氏当初生苏盛炘时伤了身子, 自此不能有孕,苏家已经十余年没有孩子出生了。”
“苏盛炘眼见着是个不成器的, 教不出来了。苏大人, 你难道不想再要个孩子吗?”
“那女子腹中的……没准是个儿子呢, 你真舍得不要他?”
苏常安心头巨震, 眼前一晃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时魏氏也是这样说服他的。
“秦氏生产时伤了身子, 今后再也不能生了。偏她生下的又是个女儿,无法继承家业支应门庭,你难道真要等到那女儿长大成人招赘吗?那还要等多少年?我腹中的没准就是个儿子呢, 你真舍得不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