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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主意虽然看似荒唐,却是贴合皇帝的性情而为。成与不成,单看傅北肯不肯了。
越荷最后写道,她与金素在宫中相识,虽然不算非常亲密要好,但也感佩对方人品性情。不论她是否为傅北良配,婚后各自相安也好过如今的分别有难。恳请傅北细细思量,斟酌再三。
傅北想要苦笑。越荷在信里说,这个法子她只有四成把握,但是在傅北看来,可能却高达七成——越荷不知道,但她却偏巧想出了这个法子,不知道是不是上苍的意思。
傅北与江承光之间,起初是先帝刻意营造出的单方面敌视。之后这份敌视发酵到生活的方方面面,除了继位之外一切都算坦途的江承光,也就把这份敌视看得分外重……
越荷不知道,江承光在他这里唯一的一次真正胜利,就是他得到了傅北的心上人。那么,傅北失去了所爱,又必须娶他不要的一个妾室,这件事对于江承光来说……远比越荷最开始的料想,更为畅快百倍。可是,那又如何呢?
最后放下信时,傅北的心间是一片坦然。
越荷的考量很细致,对双方也都有好处。然而她不知道傅北已经存了死志,所以千般考量都是没用的。他一个了无牵挂之人,又何苦去连累金氏姑娘?他总是活不了两三年了。
那些全都很好,春水夏花,秋果冬雪。但是,和他不必有牵绊了。
第85章 合真垂泪 合真,请圣上成全。
时隔数日, 傅北又一次得到了太后的召见——也许是这个年迈的女人真的思念他的姐姐,也许是越荷在他无言的拒绝中感到了焦虑,想方设法求来的一见。
但将死之人总是有平常心的。傅北年纪虽比太后轻许多, 但他乃是自觉自愿地迎接死亡, 而太后却是在挣扎之后才无可奈何地淡然下来。
或许正是因为他这种坦荡的气度,太后对他有种格外的亲近与喜欢。
自然,这一点喜欢平常来看做不成什么大事, 毕竟傅北乃是朝上之人,与太后又不是什么姻亲, 哪怕太后想要替他向皇帝求情也不好开口——这份淡淡喜欢也不足以让太后去改变皇帝的心意。除非有什么人恰好推了一把,又或者和另一份喜欢相叠加,造成意外的局面。
但前提总得是局中人同意。
傅北已拒了,但越荷未必死心。而这一日或许是太过凑巧,或许是老天都想要成全他们的缘分。他跟着内监来到太后寝殿的屏风之外安静候着,就听到里面太后正在和一个年轻女孩子说话——听音色倒不过十八九, 声音清淡柔和, 但又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静淡然。
傅北没有抬首, 但余光便能透过实木雕刻屏风的间隙, 隐约地瞥见那个女孩子的背影, 清瘦而笔挺。她穿的是道姑的布衣, 十分朴素的样子,但还能瞧出一两分曾经应有的风姿——傅北意识到自己今日已想得太多, 于是就此打住。同时他大概明白里面说话的女子是谁了。
果然太后十分慈祥地问道:“吃住比起你家里应当差了不少, 还习惯吗?”
那姓金的姑娘很镇静地回答道:“为太后祈福, 原是应当的。何况小女子自愿出的家,有太后和皇上的怜惜已经是天大的福气,怎么会有不习惯呢?”
太后道:“但哀家却觉得你瘦了。”
金姑娘说:“侍候青灯, 总要心诚才好。食素的人自然该瘦些,不过心里清净松快,还能养气养身。守徽学到很多。”
太后叹:“你太素淡了。”金姑娘却只是不说话。
没由来地,傅北对那位金姑娘有了一丝敬意——此前越荷称赞过她人品,而宫中那一场闹剧般的姐妹相替,傅北大概也知道一些。之前还只是淡淡听过,如今见她不疾不徐、不怨不怼,缓缓应答,联系到那一桩闹剧里金家长女的尴尬处境,不由就有几分怜惜。
但傅北面上向来不露分毫。倒是太后往这里瞥了一眼,想起今日召了他过来,于是向金姑娘道:“守徽,你先回去吧,明日再来找哀家吃茶。哀家要见一见卿儿的弟弟,他们姐弟两个性情模样倒很仿佛。”
很仿佛么?傅北心中微哂。他姐姐为了他坐困深宫,安静枯死,而彼时的他却是满心壮志,如今连壮志都舍了坐等灭亡……于是,太后见到的他,才有了一两分姐姐的淡然么?
余光瞥见金家姑娘很从容地行礼转身,从他侧边走过,并没有偏过一眼。
傅北突然心想金家姑娘应当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她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金姑娘过去的太快,他的眼睛只捕捉到青色的衣角趁着苍白的面皮儿。
他安安静静地绕过屏风进去给太后请安,乱了的心思却没那么容易平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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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越荷问他。
太液池畔的杨柳尚未抽条,但树身也掩映出大片的风光,理贵姬越荷便与前朝皇子傅北在此相逢。彼时领路的小宫女突然捂着肚子说疼,傅北心下虽犹疑却还是允了她自行解决,接着往前不过数十步,便与越荷狭路相逢。
他微微苦笑道:“理贵姬。”
虽然知道是关心,这般冒险还是让他承受不起。
“不要紧,”越荷似是看出他的顾虑,宽慰道,“不过寒暄一二句,此地开阔,不会有人听见。”她的侍女亦候在数步之外,傅北瞧了一眼,依稀记得是她曾经府中、名叫姚黄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