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和记者群体接洽的小方站在台下，紧张的冷汗直往外冒，侧低头对着发问的记者挤眉弄眼，用夸张口型说着，“哥，哥，求你了，别说了别说了！”
    可显然，他的祷告已经被当事人选择性忽略。
    黎昕平滑的眉心浅浅蹙了下，速度很快，几乎没人捕捉到，随即展眉，“不知道您这句话的确切来源是哪里？是顾导？”
    问题又被抛了回来，记者唇角轻压了下，一时无话。
    这事儿就算不是传闻，顾念尘也不可能真的说出来，所以他实在想不到可以回应黎昕的话，顿了顿，无视小方无声的抗议，重新抬起话筒，“我的意思是，这世界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您前期的经历和薛涛确实有些相似之处，难免会让人以为是……”
    后面的话他刻意没说下去，充分的留出想象空间。
    往往都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话赶话说到这儿，记者并不一定有影射的意思，却让台下的观众都有些瞠目结舌。
    毕竟薛涛因为生活所迫入乐籍，成为乐伎，在当时来说可能极为正常，但这样的情况按到现代人黎昕身上，却有几分羞辱的含义。
    坐在黎昕身边的董烟挑挑眉，看了眼记者，明显轻嗤了声。
    小方彻底绝望地耷拉下肩头，咬牙切齿地不停小声嘀咕，“这个该死的程胖子，为了流量为了业绩这是要害死我呀，完了完了，这几个月的奖金肯定没指望了……”
    “你还指望奖金呢，我怕一会儿杀青饭老大直接把你端上桌。”
    一旁的摄影师目光从镜头前挪开，瞟了他一眼，凉丝丝的调笑让小方更是欲哭无泪，只能看向台上的顾念尘眨眨眼，期望老大能看出自己眼神里的无辜。
    他真的真的有沟通好，问问题不涉及私人的呀……
    旁敲侧击的追问让黎昕有些厌烦，因此并没有急着回答，杏眸紧盯着记者，似乎非要等他将余下的半截话说完。
    她还穿着戏服，淡粉的颜色以及紧俏的发饰处处都透着股烂漫的少女感，轻抿的唇角偏偏又带着些隐忍讽刺。
    偌大的礼堂顿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氛围，记者迟迟等不来回答，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尴尬地推推眼镜，轻咳了声，“我没有别的意思……”
    “前人的成就不是后人可以随便比拟的，毕竟生活环境大有不同，”黎昕最终还是不急不缓的开口，打断他的话，“况且这是电视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把这个角色演绎好，说到经历相似，就不说千人千面了，我这人平庸，您这样比较，我就只能说愧不敢当了。”
    “请大家不要因为一些不切实际的传闻，而将焦点放在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上，这是对所有主创人员的不尊重，希望记者朋友们能配合一下，谢谢。”
    顾念尘拿过话筒，慢条斯理地“提醒”，就差直接说记者在造谣。
    现场有几秒的寂静。
    维护的这么明显，却没有任何人起哄，刚刚提问的记者嘴角颤了下，想笑却笑不出来，最终满脸通红地坐回座位。
    小小的插曲过后，气氛又重新融洽起来。
    发布会接近尾声，主持人上台，拖着黎昕的手走到台前。
    黎昕不明所以，主持人大方地笑笑，“大家都知道，这是昕昕的最后一部剧了，所以发布会的最后，主办方联合昕昕的粉丝团做了个小小的告别仪式，希望能给她留下一个美好印象。”
    随着她的话，背后的投影屏幕开始播放黎昕出道至今的照片合集，从青涩懵懂的少女到如今的成熟稳重，漫长的十年被剪辑成几分钟的片段，一帧一帧满是回忆。
    几个多年来经常跟着天南海北做应援的粉丝拿着礼物，缓缓从后台走出来，舞台灯光明亮，将他们脸上镀上层淡金色的光晕。
    离别在即，每个人面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些愁思。
    一个戴眼镜的小女生率先跑到黎昕眼前，将手中捧着的蛋糕递过来，音色因为紧张而有些颤动，“昕昕，你说过，吃了松枝家的蛋糕心情就会变好，我把好心情送给你，你可以不要退出吗？”
    黎昕从一开始的惊讶中脱离出来，伸手接过蛋糕，另一只手捂住因激动而轻微颤抖的唇，看着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万种思绪涌起，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眨眨眼想看的清晰，视线却因泪水凝聚而越发模糊。
    “谢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着自己不熟悉的动容与矛盾，“但是，对不起……”
    这没有人情味的名利场，她真的呆够了。
    “昕昕，最近一段时间，关于你有很多不好的传言，”另一个上台的男粉丝声音响亮地接着说道，做演讲似的讲着绕口的话，“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们知道，我们知道我们没有喜欢错人。”
    他抖了抖手里的围巾，扬高挂到黎昕脖子上，“知道你下定决心要走了，希望这条围巾能在你前行的路上，带来一丝来自我们的温暖。”
    “谢谢，谢谢。”
    黎昕微微倾身，哽咽着说道，除了谢谢之外，想不出任何可以表达此刻心情的词。
    粉丝依次送过礼物之后，在一片掌声和主持人煽情的结束词中，发布会圆满结束，黎昕的演艺生涯，也彻底画上句点。
    毕竟是梦开始的地方，她不能说没有一丝不舍，但浮躁的名利场带来的更多是疲倦，深入骨的疲倦。
    这个夜晚，她心里除了收获了满满的感动之外，也填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
    现在的黎昕，没有安身立命之所，也没有风雨同舟的人。
    像一颗小小的浮萍，在广阔无垠的天地间，找不到飘摇的方向。
    ***
    杀青宴她没有参加，和负责人打过招呼后，便和刘冰许沁一起，由几个安保人员护送着从酒店侧门离开。
    酒店侧门直通停车场，出了大门，一早将车开过来的司机已经等候多时，刘冰跑上前打开车门，让黎昕先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