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轰”一声扣上，蔡玉华看着黎昕离开的方向，捶了捶酸胀的脑门儿，叹了口气，自顾自嘀咕，“死心眼儿，跟你爸一个德行……”
    “妈，我觉得你说得对，这事儿关系到姐姐下半辈子的幸福呢，你可不能由着姐！”
    经过这个小插曲，陈若云反倒和蔡玉华站到了一面阵营，她虽然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凭着直觉以及母女两人的对话，也能判断出个七八分。
    蔡玉华一直以来都不太看得上她，此刻见她曲意逢迎，自然是厌恶极了，她一张嘴便招来一记白眼，陈若云无心计较，仍旧凑到她眼前，努努嘴小声说，“妈，其实说真的，姐夫这人也就那样，姐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在外拈花惹草不说，您看看，咱们现在还住着这破房子！”
    她这话简直说到蔡玉华心坎上，后者脸色沉了沉，没说话。
    “再者说，你看杂志上报道的那些明星，离了婚遣散费都是几个亿几个亿的，这还是和平分手呢，咱们这儿可好，明明姐夫是过错方，不给钱就算了，连孩子都不管……”
    她阴阳怪气地刻意拉长音调，蔡玉华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扬了扬下巴，有些不满，“哎，你知道什么呀你？你姐有今天也是多亏了他们家……”
    “我怎么不知道？跟他们家能有多大关系？姐这条件怎样也不可能混的差了吧？”
    陈若云撇撇嘴，有些鄙夷地打断，“我都看新闻了，姐因为姐夫和那小贱人的事被封杀了，这刚拍完戏又急着带着您出国，说到底，还不就是面子上过不去，又斗不过人家？这口气在胸口怄着，给我我也走。”
    蔡玉华原本有些嫌弃她这晃头晃脑挑拨离间的模样，可又觉得说不上来反驳的话，因此脸色又沉了几分，转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带将黎立拖到自己腿上，搂着孩子独自生闷气。
    陈若云见她没话说，估计是戳到痛处了，眼珠子转了下，又添把火，“妈，您说姐夫为什么不管姐的孩子，还不就是因为现在有了个现成的儿子吗？温家有人继承家业，姐肚子里这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也就不那么重要了，那小贱人再一使坏，可不是就不管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不急不缓，却把蔡玉华气的个半死。
    想想自己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大半辈子都低人一等的活着，好不容易女儿争气攀上个好人家，没跟着沾光不说，这又被人扫地出门，连该有的赡养费都没得着。
    虽说女儿不缺钱，可陈若云口中的几个亿遣散费什么的，在她听来，就跟天方夜谭似的，那真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最多能做的就是劝昕昕不要这孩子，以后能寻个好人家最好不过了。”
    蔡玉华别过头，目光投向窗外，语气带着几分不甘，“人家位高权重的，咱们这种小老百姓也只能吃这个闷亏。”
    “没搞错吧？这都什么社会了咱还吃闷亏？”
    陈若云见她松口，忙凑到她身边坐下，“咱可以打官司呀，再找媒体曝光，有钱人要面子，我就不信这样他们还不乖乖掏钱……”
    ***
    清晨的阳光被黑压压的云层遮蔽，浓云薄雾下的小院灰蒙蒙一片，安静中透着股压抑。
    出了事，政府扫尾的速度总是出奇的快。
    莫正谦用食指挑开遮光帘一角，侧身靠上去，从二楼书房的窗户向下看。
    楼下停了两辆车，车边站着的反贪局局长正神情自若地吸着烟，施施然的模样给屋里的人添加了些无形的压力。似乎感受到楼上的目光，他漫不经心的仰起头，予以回视。
    莫正谦眯眸，并未对他的回看予以躲闪。
    对视片刻，江肃突然头别向一侧，不知所谓的笑了。
    “正谦，你过来，我有事交代。”
    刘长松苍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正谦放下窗帘，回过身看他。
    “你手头上的事，以及影视城那个工程，想办法慢慢抽离，注意，一定不要落人口舌。另外，我走以后，你去越南一趟，到利来赌场找一个绰号五刚的人。”
    他口中的五刚，莫正谦是第一次听说，但他隐隐觉得，这是个关键人物，对于他找到当年的证据或者刘安洲的下落，都是个切入点。
    “好，我需要带什么话？”
    “你把这边的状况和他说一下，他自然明白。”
    莫正谦点头，沉默片刻后又问，“早上的新闻要怎么处理？”
    “这事儿不需要咱们操心，上头不会让事情肆意发酵，引起社会恐慌的。”
    说到这里，刘长松有些愤恨，咬牙切齿地说，“这次温世尧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着实可恶！之前看在宋老的面子上，我一再宽恕他，他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等我回来，这事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说到这里有些动气，他重重咳嗽几声，轻微弓着的身子佝偻更甚，莫正谦递了杯水过去，他颤手接过，喝了几口才缓过来。
    见他无恙，莫正谦故作不解的问，“如果宋老参与进去，我们岂不是更难以脱身？”
    “宋笑之？早两年我还敬他几分，如今退到二线，你真以为我怕他？”
    刘长松坐直了身子，下垂的眼睑包裹着的眸子透着狂傲而嗜血的光，“温世尧背后调查我，我之所以视而不见，一心想着息事宁人，不过是这些年萌生退意，不想把事情闹开，若真要把我惹急了，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
    莫正谦目光禁不住黯然几分，刘长松敏感捕捉到，精厉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片刻，带着些探究，嘴上却说着宽慰的话，“放心，我一出事牵连甚广，急着让我出来的人一定比想让我进去的人多，所以不必为难。”
    “我明白。”
    莫正谦微垂眼帘，密密匝匝的睫毛盖住眸光，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打量，冰封似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看不出端倪，刘长松收回目光，对他摆摆手，“你出去吧。”
    苍劲的声音褪去严肃，粉饰之下却有藏不住的英雄气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