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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知道倒是好了,也能让她的心情稍微好一些。
这些日子以来,薛雯的日子不好过,她素来畏热,一到夏日就煎熬,今年也怪得很,如今八月末九月初的天儿了,也仍是无有好转,偏偏宫里自然有宫里的规矩,按照时令,九月有九月的过法,纱帐竹帘也换了,扇子也给收起来了,也是保养之道。
想昔日,卓文君说“人人摇扇我心寒”——她薛雯如今是人人加衣她反减···偏偏今年的天实在是怪得很,像是跟她作对似的,总是一场一场的毛毛细雨,下又下不透,反把热气全都激起来了,又潮又热,更添难受。
听说南边儿倒是连日瓢泼大雨,又快又疾的——圣上防着黄河水患,更也提防西南七十二寨匪徒趁天灾作乱,焦头烂额,已经几日忙碌不见人影了,群臣频频来往议事。
薛雯本来也是应该跟着的,只是天气憋闷,她黑着脸坐在那里呼呼扇扇子,去了也是一言不发不起什么作用,后来皇上嫌她“碍眼”,也就干脆不宣她了,彼此清静。
——也就是她免了差事的第三天,天阴沉沉的,瞧着是要下雨,只是一整天了都没能下下来。薛雯憋得浑身难受,在屋子里头更是一刻也坐不住,索性往景阳宫小花园中去了,权当散步。
刘意也来作陪,她如今竟是俨然是成了大忙人了。
上月十六薛雯生辰时,为着王太后的意思,不顾薛雯心意又是摆了一日宫戏的庆祝法。
轮到薛雯时,先是点了一出《穆桂英挂帅》,谁知鼓乐司掌事的孙太监却是狼狈地跪在戏台子上请罪,说是扮刀马旦的伶人告病了,薛雯虽则扫兴,也没有为这个再大发一通脾气的。
只是···若要她换,一时却又没有注意,转念间突发奇想,点了那一出《清河县继母大贤》来听。
把旁人弄了个目瞪口呆······
这出戏的确是偏,可也是正本,但那老旦却是唱了个稀烂,听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
事后太后自然是不满意了,亲下懿旨,命王贤妃及景阳宫刘美人领办,重整鼓乐司,招募伶人乐师,排演新戏。
王太后是个极其护短,甚至到了有些不讲道理的程度的人,为那孙太监是个眼高于顶阳奉阴违的货,几回在他手里吃瘪后老太后出了手,孙太监被罚去了御马监,刘氏晋位婕妤。
······
这份阴差阳错的福气,就连薛雯都觉得佩服。
新任的刘婕妤叽叽喳喳说着自个儿近日遇到的奇人趣事。
一时,说新排的宫戏,说有一出《洞庭湖柳毅传书》,别提多热闹好看了!第一折 写龙女牧羊,凄婉揪心,第二折写二龙斗法,惊心动魄,三折写龙宫宴别,一波三折,到最后喜出望外圆圆满满,真真儿是回味无穷。
又说有一个乐师,能脚踩鼓点儿,两手横笛,臂夹击器,一个人就能顶三个人用。
正说着呢,惊天动地的一声炸雷,把两个人都给吓了一跳。
薛雯回过神儿来打趣道:“瞧你吹牛吧?仔细‘天打五雷轰’呢。”——气得刘意跺着脚娇声不依。
东桥连忙趁空插话,劝道:“公主,应该是快落雨了,还请公主先行回宫,勿再盘亘。”
雷声阵阵,薛雯也知道她说的在理,便与刘意道别,匆匆往昭阳宫赶去。
紧赶慢赶,倒是在落雨前就进了大门了,主仆二人都松了一口气,一抬眼儿却见殿前,小登子正没头苍蝇一样踱来踱去地乱转呢。
一抬头看见薛雯回来了,杨新登瞧着是松了一大口气,连忙三两步上前来,行了个大礼焦急道:“殿下终于回来了,圣上都遣了三回人了!殿下,您快跟奴才走一趟吧。”
薛雯微微蹙眉,抬头看了眼暗沉沉的天色,委实是不愿折腾···她只当是宣她去旁听议事,便推辞道:“你去替我回了父皇,就说我···嗐,随便说吧,身子不适也好,已经歇下了也好——反正父皇也知道是托词。”
也不是第一回 任性行事,薛雯并没有当一回事,谁知,她都这么说了,杨新登却是脚底下生根,站在原处没挪步。
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奇怪而又隐晦的神色,似是同情,又似是担忧,干巴巴地强笑道:“公主······您还是跟奴才去一趟吧。”
薛雯被他的异常之处闹了个忐忑不安,只是旁边还跟了个小太监,不能不顾忌,也不好拉着御前太监杨新登打破沙锅问到底···薛雯只得命东桥先去取伞,理了理衣装,示意杨新登前行带路。
此时的天已经彻底黑下去了,文昭阁中,却仍是灯火通明。
室中站了不少的大人,且其中武将居多,薛雯还在门口处,就听到了他们激烈的争吵声。
气氛紧张压抑,一时间,薛雯心中不安愈重,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赶忙理了理衣裙,就将杨新登落在身后,抬脚疾步入了殿中。
她一现身,竟是满堂皆静——众人的表情都怪异了起来。
就连上做的皇上,也是面露不忍,长叹了一口气,拿起了一本折子扭开脸,示意周连道:“去,拿给二公主看看。”
实在是太过反常了,薛雯似有所感,未察觉之下,自己的双手竟然在微微地发着抖,她咽了咽口水,心跳如鼓地接过了周练递过来的八百里加急。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