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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言扯起嘴角来笑一笑,没接这句话。
薛雯也就没有再揪着不放,顺着她岔开了话题,转而说起昭儿的趣事来了。
她明白,孝仁皇后对于徐妙言来说,既像姐姐,又像挚友,所以她的离世对于徐妙言而言,是个分外沉重的打击。
薛雯作为一个“过来人”,有些温柔而又怜悯地看了看她,就面色无异地移开了目光。
不过,她倒是低估了徐妙言···心不在焉地沉寂了片刻,她就突然打起了精神似的,狡黠地眨了眨眼,道:“不过么,说到这‘超然物外’···公主,就没有想到别的什么人?”
薛雯的脑子素来转得快——未必是心在那人身上,只是徐妙言一说,她偏偏就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却故意装着糊涂,反问道:“什么人?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结果还真就这么巧,话音刚落,御前的一个小太监登门求见,说是张先生带来了好几大箱的书籍,好多都是孤本善本,圣上请公主前去一观,“若有好的,便赠与公主,就不必入库了。”
徐妙言忍不住掩口而笑,得意道:“好啊,叫你还跟我装糊涂,这下可是叫人问到脸上了!”
那小内侍不知前言,见状还有点紧张,怕是自己哪句言语不合适了,引得贤妃娘娘和公主逗闷子,到时候逗急了眼了把自己这碎催填进去,平白吃挂落,那可就倒了霉了······
薛雯见他神态就知道这小太监在想什么,笑了笑,解围道:“还不快给你们贤妃娘娘捶一捶?仔细笑岔了气儿了。”
小太监这才松了一口气,也跟着打趣起来。
这回是在弘德殿了。
薛雯一进去,就见薛昌韫和那张子初已经拿着一本书在探讨了。
钦天监监正,那大名鼎鼎的马祖昌竟然也在,众人彼此见礼,皇上发了话,让薛雯自行挑选,不必客气。
张子初眼睛粘在了书页上,除了一开始问了她一句“二公主安好”,就头也不抬,跟没她这个人了一样——也许人家也未必多情愿,也许薛昌韫根本就没跟他提这个事儿。
薛雯发现以后放松了一些,也没那么大的抵触情绪了,又环顾了一圈四周,马祖昌倒是没在看书,不知是在抄写着什么,抄得他满头大汗的······
薛雯没那么大的好奇心,走到了那四大箱书籍跟前儿,居高临下地扫了两眼,问薛昌韫道:“皇兄,也没个目录单子么?”
薛昌韫从书本里把心神拔出来,随口答道:“还没来得及录,你就凑活些吧,都是好书。”
是好书,可“凑活”二字实在是不可能出现在薛雯的身上,她搬了吧小杌子来,先把四个箱子面上的几本都翻了翻,确认了是粗略分开门类放的,这就还稍微好办一些了。
薛雯叫来小登子,交代了两句,让他带着人登记录册。
陈新登带着人边写边唱书名著者名,薛雯这下则是轻轻松松地端着盏茶坐到了一旁,一旦听着那边念到了什么她感兴趣的,就开口要来看看,这样一来,也省得她费劲巴拉地自个儿翻了。
——许是嫌她这做派太过骄奢跋扈,那张子初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可等薛雯余光察觉到以后看回去呢,他就看不出来情绪地笑了笑,把头又低下去了。
真是个怪人······听说皇上有意授官,张子初却推拒了,说自己闲云野鹤,不知凡事,故而如今只称他为“张先生”,实在是其一介白身,偏又是皇上的座上宾的缘故。
他今日穿了件牙白色的道袍,外罩豆青色纱褂,仍是长簪盘髻的怪打扮。
薛雯偏偏也是牙白褶裙,一双豆青色的翘头珍珠履,她是矜重自持的堂堂长公主,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心里仍难免有些介怀,悄悄把双足往裙摆里头藏了一藏。
她这一边神游天外着,倒是也不耽误耳朵···听到一本《玄玄诗集》,薛雯眼睛一亮,连忙叫人拿来给她。
——这并不是什么难得的古籍,连著作也不是,就只是些郁郁不得志的学子所作的风花雪月之诗所成之集册——因其中的大部分是青玄山中,玄文书院的师生,故称“玄玄诗集”,前几年在京中流行过,也曾引得一时“洛阳纸贵”。
那时候,沈尧常来常往常见面,时常带些宫外头的新鲜玩意儿给她——也有一些会挨罚的违禁之物,但小孩子嘛,越是违禁越是心痒痒,被东桥姑姑查出来过不少,通通报给了孝端仁皇后。
平常的小孩子,大人两句硬话就黑唬住了,再不济打上一顿长长记性,总能学得乖,但这两个小祖宗,沈尧还好些,毕竟是臣子之身,沈泰安又是严父,除了与薛雯为虎作伥,沈尧算得上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但却偏偏薛雯这活祖宗挡在前头,打又打不得,骂又···说不过她伶牙俐齿,沈尧呢就在一旁傻笑,问他知不知错,薛雯一个眼刀他就紧紧抿着嘴,多么忠贞烈似的一言不发。
好在难不倒胡皇后——胡氏人风雅,罚也罚得风雅,每回都是让他们两个在廊下联句儿,薛雯要是对不出来,就要往出迈一步,站在大太阳底下晒着,直到沈尧对不出来才能退回来,而沈尧对不出来了就要拿大顶,直到下一次薛雯对不出来,才能下来。
平时见面就掐,这种时候倒是知道友爱,一看沈尧撑不住了,薛雯就连忙假装想不出来,而沈尧则是正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缓上一缓,就赶紧接不上来,把走到哪儿都有人伺候着华盖凉扇的金贵的公主给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