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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太子要见外祖母,明面上都不会直说,因为皇帝忌惮太子和邢氏一族会暗自勾结,即便是去见,也不能见太久,便只好假借别的借口出外逗留了。
既然殿下下了命令了,魏舂也只能照做了。
大年初一的夜里,宫廷的上方不时蹿跃起一朵朵的绚烂的烟火,那是储秀宫那边,皇后带着诸多妃嫔在举行宫宴,放烟火。
这种日子,皇帝也拉着最疼爱的十二公主参宴了,储秀宫那边其乐融融的,谢元祐却以伤寒未好为由拒绝了。
他不屑与皇族的人虚与委蛇,感觉那边的热闹不属于他。自然,也不属于他的豆蔻。
自打得知豆蔻的身世以后,谢元祐再也没有特别在意皇帝对豆蔻的冷落了。
只要他把加倍的给予,就好。
吃过年饭,谢元祐陪豆蔻在屋里写了会儿对联,剪了会儿福字,掏了一袋沉甸甸的压岁钱塞豆蔻怀里,就叮嘱她赶紧去睡,明日要早起。
而谢元祐则独个儿翻屋坐在了屋檐上看烟火。
坐了会儿,屋顶突然爬上来个人儿,笑嘻嘻朝他的方向道:“哥哥,你不厚道呀,骗我说去睡觉,自己就爬了上来。”
谢元祐往旁一看,姑娘已经蹑手蹑脚地往他旁边坐下了。
“这么冷,今儿谁值夜竟敢把你放出来?”谢元祐不满地用自己的披风把旁边的人儿裹紧了,皱眉道。
“哥哥,你是不是...在害怕明天看见外祖母?”豆蔻披着他的外袍,眼神晶亮地抬眼看他。
第43章 藏人
谢元祐沉着脸没有说话, 豆蔻又裹紧了一点外袍,又浓又翘的长睫往下扇道:“呃...我是听魏公公说的,外祖母和哥哥之间...似乎有些误会。”
“没有误会。”谢元祐长长地吸了一口冷气, 胸腔内顿时寒风入骨,肺部刺冷得有些生疼,“只有事实。”
“我母亲,的确应验了我身上所有的克相,才会死去的。”
太子生下那会, 皇帝就拿他的时辰八字去批命,宿相得知, 如若不将太子送离宫中, 自幼与父母断了子女缘,那其生母就会被活活克死。
皇帝和元皇后起初也不信,太子一岁那年, 元皇后出宫祭神的时候, 路遇贼乱,有刁民行凶, 元皇后当时为了护住一个尚未满六岁的小宫女, 被贼人削去了左下方的一小片耳垂。
这如卦象中第一个劫的描述一模一样,巧的是伤得正好又是左边, 又是耳朵,这就不得不让皇帝相信了。
但元皇后看着年幼的太子,不忍心就这么把他送走,就以一己之力把他留住了。
元皇后的母亲,也就是谢元祐的外祖母,当时心疼女儿和儿子骨肉分离,倒也是赞成女儿将小太子留下的。
在太子幼年, 外祖母还不时进宫探望小太子,给他捎来许多有趣的玩意,那时候小太子不受皇帝待见,外祖母还心疼他,对他特别特别地好。
那时候外祖母也有别的孙子进宫,皇帝将一件很难得的玉石造成小短匕的玩意送给外祖母的亲孙,可看着小太子落寞转身离去的样子,外祖母转眼就从孙子手里诱哄回了那玉石短匕,送到了小太子手上。
可是到了后来,不幸的是,曾预言的劫难接二连三应验,元皇后也的确在水难中逝世。
那年太子才四岁,除了丧母之痛,皇帝也渐渐对他更冷淡外,就连那个向来对他慈爱有加的外祖母,也哭得声嘶力竭地跑来,当面指着一个四岁孩童的脸,骂他是个“克母的扫帚星”。
还声称,再也不会认他这个外孙。
打从那时起,谢元祐每年一到六月、七月,秦岭沿岸黄河水发旺盛的月份,他母后死去的日子前后,他就会头痛得无可复加。
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会疼得呕吐不止,失去意识,几乎休克过去。
这辈子重新捡回豆蔻的那一年起,他才开始渐渐地有了好转。
“哥哥,要是你不想去的话,我们明天不去呀,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出宫,大汪的曾曾曾孙生了狗娃崽,我明日带你去看好不好?”豆蔻突然挽起哥哥的手臂,把脸往上头蹭,道。
谢元祐看着她十年如一日的撒娇方式,有些好笑地敲了敲她的头。
“不,八年没有回京了,又是新年,在情在理,我都得去探望一下外祖母。还是说,你不愿意陪哥哥出去?若是的话,那就算了,明日我自己去。”
谢元祐说完,就双臂伸展开,撑着头躺下到屋瓦上了。
豆蔻愣了愣,连忙趴了过来:“我要去!我要去的!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年夜充满烟火气息的风渐渐止歇,天边爆开的烟火也一朵朵坠落下来,天边重归平静。谢元祐半撑着头躺在屋檐上,听着身旁蜷缩在自己身边的姑娘发出均匀轻盈的呼吸声。
他捂着口鼻,抑制住自己想打喷嚏的欲望,又从身上脱下一件厚衣加盖在睡着的姑娘身上,指尖经由她的脸时,颤了颤,想接触的那下,突地弹开了。
他深深叹息一声,连人带厚衣将她抱起,“簌”一声轻步跃下屋檐,把人抱回屋了。
翌日,太子从东宫运了好几箱年礼,浩浩荡荡从东宫出发。
惯例值守在东宫外的侍卫要检查太子队伍里的人,以及车子内有否藏人。这是为了以防太子殿下偷偷将宫里头那个妖物公主私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