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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娆起身,打破了这一室的无声寂静。
“君上,星娆恳请与族姬同去。”
子歌骇然,方想回绝又被星娆打断,她对子歌施然一笑,宽慰道:“族姬不必忧虑,正如八殿下所言,我与那妖兽同属火宗,且我本命真火乃南明离火,若是倾力一拼,不见得会逊色于祝融火龙的三昧真火,就算不及,此去能与族姬做个伴,也是好的。”
子歌惶恐道:“星君言重了,此事说到底也是我族上之事,我又岂敢因私让星君涉险?”
星娆摇摇头,轻笑不语,而此时其余三位星君皆起身而立,齐齐向子歌颔首,星游眼波微动,看着那人,轻声开口:“你...族姬,于我四方星阁,是有份恩情在的。”
子歌心念震动,此情此景,她再不明白也是明白了。
这份恩情,自然是指她助沉渊摆脱体内魔气之扰,还他清醒,复他味觉一事。
虽说她当时此举初衷本是还沉渊一份人情,但之于诸位星君而言,沉渊不仅是灵界之君,更是星宿之主,于他们这份护主之心看来,此恩便是重如丘山,深如瀚海。
坐于一旁的流彦看足了他们这副“恩情大于天”的架势,不免好笑,昂首朝着沉渊打趣:“怎么,你自己欠下的情,如今倒要让下属来报了?”
不知是被这句话中那个字刺中了心神,沉渊面色微顿,转瞬,嘴角微勾,眼中难得的浮出些明显的笑意来。
“这份情——”他目光转向子歌,笑言道:“自然是要我自己来还。”
子歌:“......”之前说好的两清呢?
第二十四章
晨露熹微,天□□晴,一驾马车踏着清晨的蔼蔼雾气,摇摇晃晃的从青石街尽头行来。
此时正值凡界晨作之时,青石街两侧的商铺酒肆陆续开门迎客,小路旁的贩卖杂货和吃食的木棚摊位也相连支起,叫卖吆喝随之踏来,与‘嗒嗒’的马蹄声相映成辉,细细听,竟生出几分趣味来。
马车一路慢行,车辇之上的厢舆偌大华贵,倒并非妆金缀玉,只是那车厢上覆着的幕料做工细腻考究,刺绣精巧绝伦,就连细木架相连的细微之处的纹理亦是精雕细刻,皆此种种,到让人在奢华中瞧出几分矜贵之气,就连那坐在车厢外赶车的青年,亦是一身灰色便衣,眉目俊朗,让人料想定是出身不凡。
马车一路南行,直到接近晌午时分,才停靠在一座酒楼门侧。
赶车的青年回身,于帘外轻声询问:“已经走了一天夜路了,公子可是要歇歇脚?”
这赶车人正是西监阁主,白虎星君星皓。
星皓言毕,车厢内有片刻的低语声,不待须臾,一名身着红衫长裙的女子便挑开车帘,哪怕是一袭最为普通的红绸衣衫,依旧难掩星娆明烈芳容。她笑答道:“咱们公子说,就近歇整片刻,就在这间酒楼落脚吧。”
星皓下了马车,单手撑起车帘,星娆先行踏出车厢跳下,车厢内便只剩下子歌、流彦,还有那位懒洋洋靠在锦榻之上的沉渊灵君了。
子歌目光快速的在这二位尊神身上打了个回旋,斟酌着语句,试探问道:“您二位...”
沉渊和流彦齐齐抬头看她。
“......”子歌一时语塞,踌躇片刻,只好伸手做了个向车厢外请礼的姿势,硬着头皮又道:“彦郎君,您先请。”
流彦见她一脸菜色,终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自那日众人齐聚净星殿议事过后,至今已过去七日有余。
一行人最终的目的地是身处六界夹缝之中的四旬城,而从灵界出发,要到达那城中腹地,必然要横穿整个凡界,几人本就非凡人之身,因此从灵界到凡界这段路程几乎是朝发暮至,不费吹灰之力,可当他们要横穿整个凡界之时,却出现了战略性的意见分歧。
星皓建议:低调行事,仙法灵术皆不可妄动,以免造成凡尘恐慌,引起毗邻的魔界注意。
星娆主张:难道害怕了魔界不成?所以,不要怂,直接穿。
流彦提议:不如溜达着过去,一路走走停停赏山玩水,既不辜负这俗世的春和景明,又不亏负这凡间娇俏嫣然。
而子歌,除了想扒开流彦的那颗龙头,看看内部结构以外,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仙法灵术不可擅用,单纯脚力又过于耗时。最终还是沉渊拍案定音。
在几人将出灵界之时,沉渊随手招来一朵流云,长指几下翻飞,捏塑成一架马车形状。随即,几个人敛去一身仙力灵法,坐上这驾不知疲累的车辇,入了凡界。
这一行,便是七日。
虽是路途漫漫,但因着车上端坐着流彦这位“六界百晓生”,沿路介绍凡界各地的风土人情异趣之处,倒也不觉无聊。
而这一路停下来,最乐在其中的就要属子歌了。
她自小生于灵界,长于灵界,几千年来从未出过灵界之地半步。虽说那灵界天地也是浩渺无垠,但再如何的漫天无际,她这几千年来也都走遍看遍了,如今乍入凡尘,自然觉得处处新鲜,有趣的很。
而且,甫一出灵界,便再无人知她识她,这段时日以来压在她身上的族姬头衔,以及那身份背后需要自持的繁文缛礼,也终于可以先稍稍放下些许了。
无规矩,一身轻。
除了......那拗口的郎君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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