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页
进入凡界地境,几人间交谈必要和普通百姓无异,由此不管是‘灵君’‘星君’还是‘殿下’‘君上’自是不宜再提,对着星娆和星皓,子歌姑且托大,能勉强称呼他们一声‘兄姐’,但对着流彦和沉渊,她却是决计叫不出口。
而此时,流彦直言,按照不同身份与这凡界礼数,他们倒是应该称沉渊一声‘公子’,唤自己一声‘郎君’。
星娆星皓面无异色,随口应了,且不消半日,这称呼便可脱口而出,宛如惯称。
倒是子歌,每每开口,下意识便要称一声‘灵君’‘殿下’,每次都被流彦笑睨一眼过后,又堪堪改口,几日下来也未曾习惯。
流彦就笑她:“小荷花,你当初换脸都能那般行云流水,怎么如今换个称呼就难上加难了?来来来,唤声郎君听听,多练几次,熟悉就好。”
子歌但笑不语,心说,我练你大爷。
流彦从来散漫自如,可听见子歌这一声‘彦郎君’唤的如此真切,便也顺势将那捉弄之意收了起来,随手抻了抻衣袖,借着她这句请,怡怡然地下了马车。
谁知,流彦双脚刚刚落地,沉渊便紧随其后,与他一前一后的同出了厢舆。
这等细枝末节众人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沉渊甫一下车,便微微倾身,冲车厢内伸出一只手来。
子歌看着他突然伸到面前的那只手,又扫了一眼被这个小动作震惊的像是瞬间定身的三人,也傻了。
沉渊面上一派从容镇定,见她愣在车厢内,便又动了动手腕,自然而然道:“来。”
子歌晃过神来,慌忙不迭,有些语无伦次:“不劳灵、公子,我.........”
沉渊姿势未变,只是淡声说道:“既是凡人之身,出门照拂女眷,便是理所应当。”
刚才一个健步蹦跶下车的星娆:“......”
子歌不敢妄动,而沉渊此时却像是拗着一番别样的固执,身形不换的等她借势下车。
子歌别无他法,只好顶着众人见鬼的神情,递上了自己的手。
她哪里真的借沉渊的腕力下车,所以也只是作势虚搭一下,落地后便不动声色的避开两步,颔首道:“多谢公子。”
沉渊睨她一眼,轻声道:“这句倒是顺畅。”随后便转身上了石阶,随着出门迎客的店家伙计步入酒肆之内。
其余几人心中各有一番计较,但皆是眼观鼻鼻观心,面上一派如常,仿佛刚才沉渊那不经意的“照拂”只是个小插曲,轻易就掀了过去。
酒肆内宾客满座,推杯换盏间,一片热闹的尘世烟火气息扑面而来。小二肩背上搭着一条白色长巾,见眼前这几位均是不凡气度,且一楼散座已经客满,便十分有眼色的将他们引上了二楼雅厢。
几人落座后,又有伙计一路小跑来添茶倒水,小二便在一旁嘴皮利落的报起了自家的招牌菜色,流彦自作主张的点了点了数道,小二一声“好嘞,稍等!”便忙不迭的往后厨奔去了。
子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掩住了唇角的几分笑意。
他们所在之处虽是二楼雅厢,但临近扶栏,只算闹中取静。楼下觥筹交错的声量,上菜跑堂的动静,还有一楼大厅之中,说书人醒木拍案之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而这样她不曾见过的烟火气息,不曾经历过的尘世真实,让人觉得愉悦而心安。
许是雅厢优待,他们的菜上的倒是极快,不一会儿碟碗盼盅便罗列了一满桌。流彦看着这一桌琳琅佳肴,猛的一拍大腿,恍然道:“我说像是缺了点什么,有菜无酒,何谈滋味!”
于是,两坛陈酿又上了桌。
流彦不等旁人动手,起身先自斟一杯,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事实上,最终这两坛佳酿除了他,旁人俱是一滴未沾。
星皓就不是爱酒之人,星娆亦是如此,而子歌......如今一提到酒字,脑中便不受控般浮现那日的酒后糗事,生怕醉后故态重萌,哪里还敢沾杯。
而沉渊,也只是略略扫了一眼那两坛佳酿,便继续独饮清茶,丝毫没有端杯之意。
此时,楼下说书的艺人说完了一场雪雨江湖儿女情长,接了众人赏钱,正要再讲一段那铁马金戈将相豪情,食客中却突然有人扬声喊道:“老头儿,你说来说去都是这几段,好没意思,肚里可还有更新鲜的玩意儿?”
说书人笑答:“世间百态轮回变幻,朝代兴旺更迭交替,也逃不过生老病死爱恨别离这几番,不知客人还想听点什么?”
又有人道:“既然世间之事皆是如此,翻来覆去也无甚好听,你不如挑捡些咱们没听过的神魔仙灵,鬼妖精怪来讲上一讲吧!”
说书人哈哈大笑,道:“外界神灵之事岂是我等凡人能信口胡诌的?老朽这一开口,只怕犯了上界忌讳啊!”
又有人喊道:“神仙哪有如此小心眼儿的,你只管说,说的好听有趣,赏钱自然有的是!”
“哈!”说书人大朗声大笑,道:“这位客官言之有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我一个说书老儿!您若肯赏,我自然是讲得!”
说罢,那说书人煞有介事的环视一周,抄起桌上醒木重重拍下,开口道:“如此,老儿我便说上一段那灵界仙君的风流轶事吧!”
“......噗!”
此言一出,二楼某间雅厢内,正百无聊赖捡个热闹听的四人,齐齐喷出了口中茶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