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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接点名:“佐圣夫人,你能想到些什么?”
佐圣夫人缓缓地说:“娘娘所言甚至,这祸事多是从细微之处开始的。奴婢倒想着了一个,不知对不对?”
“你只管讲,对不对有什么要紧的。”
“恕奴斗胆,说几句闲话。”佐圣夫人道,“有一些乳母保母,甚至娘娘,喜欢在屋子里摆一些瓷器玉器之类的,好看是好看,但倘若一不小心,砸了,那响动声,连大人都吓得一颗心乱跳,小孩子呢?岂不是连魂都吓没了?”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张羡龄叮嘱女史好生记录下来,并说:“很好,这事倒也能解决。那些很小的孩子,屋里不许摆些花里胡哨的,地上也得铺一层厚厚的毡子,就是不小心从高处掉下什么东西,也不至于打雷一样的响。”
佐圣夫人开了一个好头,其他的宫人便顺着这思路往下想,倒也说出了一些东西。有些有用,有些没用,但有几条张羡龄听了,很受启发。
譬如桌子角椅子角不能太尖锐,贪玩的孩子倘若撞上了,那必然是头破血流。
再比如小孩子人小身体弱,吃药该吃什么剂量,按理来说也该和大人不同。
这一条是谈允贤提出来的,她待在后院的这些年,除了给自己看病,就是给女儿儿子看病,完完全全是经验之谈。
“太医院有儿科吗?”张羡龄追问。
“有的。”说起这个,谈允贤有些惋惜,“只是咱们女医院没有。”
从元代起,宫中的太医院已经有了分科的意识,到本朝,太医院一共有十三科,譬如针灸科、眼科、口齿科、咽喉科之类的,每一科的太医各有专攻。其中有一科叫小方脉,与大方脉相区别,是专门为小儿看诊治病的。像上次给十一皇弟诊脉的,正是小方脉科的太医。
但女医显然就没有分科了,毕竟人数少,从前也不大受重视,偶尔冒出一个医道天才,也如流星一般,划过就没了。
张羡龄沉吟片刻,说:“这事女史先记下,等宫人试过后,从小宫女里挑一些有天分的习医理,人多了,才好分科。”
大家议论了一回,将几件即刻可办的事定了下来。张羡龄怕她们推诿,专教佐圣夫人负责此事,定了个期限,说是期限一到,她领着人亲自查验,看各宫整改到位没有。
从坤宁宫后头的游艺斋出来,一众宫人都围着佐圣夫人,悄悄说:“这整改归整改,从前的事不论吧?”
也有抱怨的:“哪里就那么严重,多少年了,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佐圣夫人沉声道:“这话别叫我听到第二次,若有,即刻叫宫正司的女官来,罚去做提铃宫人。你们打量中宫娘娘是个好性的,胆子就大起来?那才是失心疯了!”
“娘娘方才也说了,从前的事既往不咎,可整顿之后,还有敢乱来的,那就别抱怨宫正司女官登门了。”
话说到这份上,谁也不想触一鼻子灰,该干什么干什么了去了。
铺地垫的,扯摆设的,拿软布头包桌子角的……改动都不很大,事却多,零零碎碎的都要上心。
养孩子的太妃里,也有几个不以为意的,但犯不着为这些小事与中宫娘娘生气。可听见要把孩子从无窗暗间挪到有窗明间睡觉,心里便有些嘀咕。
她们原想找王太后说一说这事,但王太后避不见客,只能去找邵贵太妃。
邵贵太妃直接打开兴王、岐王和德清公主的房门,仍老娘娘去瞧:“我们一早就改过来了,又什么要紧的?虽有窗,那还有屏风呢,冻不着。再说,哥儿姐儿在暗间睡本就闷,挪到外一间睡,有了光,起居都高兴些。”
邵贵太妃养了三子一女,每一个都活得好好的,无一夭折。她既然带头做了,其余有孩子的太妃哪敢再多嘴,便按照要求,全都改了过来。
改动之后,还有一连串配套的规矩,譬如皇嗣房中地毯要定期更换,乳母保母慈母要时常洗手,方能抱孩子之类的。
张羡龄怕他们不耐烦做,先是专门派了人常驻太妃居所,时不时转悠一下,后又叫司乐宫女编了一套朗朗上口的儿歌,全是以健康卫生为主题的,洗脑一般的传唱。
除去最初的不适应,渐渐的,大家也养成了新习惯。
第45章
后宫里大大小小的宫门很多, 有几处尤为热闹,因为处在交汇之处,日日夜夜都有宫女内侍从底下走过, 宫门下的青砖都被踏得平平整整, 一点青苔都没有。
这日清晨,三三两两的宫女内侍打着哈欠,从居处出来, 赶着去站班,路过走熟了的宫门时,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同。
定眼一看,原来在宫门之畔, 极其显眼的地方,多了一块木板, 黑漆, 又宽又长,挂在宫墙正中。
有两三个做泥瓦工的内侍围在黑板旁,手中拿着家伙, 正忙着给黑板顶上做一遮雨檐。
“这是什么?”一个宫人看了一会儿,疑惑道。
“奉中宫娘娘之命, 在此砌一个布告栏,以后有什么消息, 都会贴于此处,你们记得来看。”
这倒是件新鲜事,宫女内侍路过布告栏时, 总要多看几眼,瞧一瞧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用多久,布告栏就完工了。
就在这个时候, 布告栏上贴出了一道诏令,是坤宁宫签发的。
诏令不长,短短数行,简洁明了,印在宽大的纸上,后头跟着三个红印,分别是大明皇后之印、司礼监之印,以及六尚局之印。一排官印摆在那里,看得人心惊肉跳,不知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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