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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朝茶肆走去,搭着白毛巾的小二立刻过来,笑着迎客:“过年好,几位贵客是来喝茶听报的罢?五分银一个人,小孩子抱在腿上不用钱。”
“五分银一个人?上一回还是四分银呢。”白冬嘟囔道。
“这位爷,咱们过年,也挣些辛苦钱不是。”小二陪着笑,拾掇过来一条长凳,“何况,今日可新鲜,不是说书,是说报,燕京小报,如今满京城的都难寻见一张报,可咱们有,还有说书人将报纸上的内容讲给诸位爷听。”
“什么报纸?都没听过。”
白冬还在犹豫,却见另有两个穿道袍的儒生过来,问小二还有座没有。
小二把眼睛看白冬:“只有最后两个座儿,这位爷先来的。”
一见有人抢,白冬立刻掏钱,占住了最后两个座。
他们坐下不久,说书人,或者该叫说报人,就笑容可掬的出场了。
听醒木一拍,说报人将燕京小报的内容娓娓道来。
白冬原本还在心疼花出去的一钱银子,但渐渐的,注意力完全被引开了。
说报人讲到元宵,他便想回家试着做一做炸元宵。说报人讲到如何给孩子开蒙,他听得一愣一愣的,打算回头说给兄长听,他的侄儿正好到了要开蒙的年纪。
到最后,说报人讲起小说之时,白冬已经完全沉迷进去了。
从书场走出来,白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钱银子,花得真值!
第76章
天韵楼二层的地字号包厢里, 杜记书坊的老板杜老板坐在窗边,膝前的方桌上摆了两只小酒杯,一碟茴香豆, 一大盒酥饼点心。
他摸着一粒茴香豆往嘴里放,眼睛却盯着窗外。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一个穿灰直裰的男子手拿一个毡包, 径直往天韵楼来,脚步又快又急。
布鞋踏在木楼梯上, 嘎吱嘎吱响。拿毡包的男子才进地字号包厢,不等他请安,杜老板便忙道:“把东西拿来。”
毡包里装着的,正是一份最新的燕京小报。杜老板原想接过, 但转念一想, 方才他才吃了东西,直接去接恐有污渍,对文字不敬。是以他先用毛巾擦了擦手,这才拿起那一份燕京小报。
杜老板眼睛不大好, 因此贴得极近去看报, 看到第二版时, 木楼梯又嘎吱嘎吱响起来。他抬头一看, 等的人来了,正是集文书坊的熊老板。
两人寒暄几句, 对面坐下,斟满酒杯,边喝边聊。
杜老板将燕京小报往前一递:“这小报做的的确好,难怪他们月恒书坊这一回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只是被他们抢先了一步而已,所以今日我才来找杜老板商议。”熊老板颇有些愤愤不平, “不就是小报吗?谁还不能做了?也花不了几个钱。咱们两家书坊各出一份小报,一定能把局势扳回来。”
杜老板笑道:“我也有此意。不过,一窝蜂的去做民间新闻小报,怕也不大好,因此想和熊老板商量商量,看咱们的小报所关注之事能不能岔开,这样,大家都能发财。”
熊老板嗤之以鼻:“你若真改了领域,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跟咱们怕了他一样,不行,我集文就是要做同样的小报。”
话不投机半句多。杜老板面上笑呵呵,心里却在嘀咕,老熊的这个儿子能守住家业么?算了,左右不是自己亲子,爱怎么就怎么样罢。
反正杜老板是打定主意从另一个角度做小报。杜记书坊在京中开了这么多年,与许多文人都算得上旧识。杜老板便带着礼物,一家家去拜访这些老主顾。
都是有见识的人,谈天聊地间,杜老板渐渐明了他的想法,他打算做一个专门面向文人墨客的报纸,取名曰文报。
在筹备文报的时候,杜老板也听说了集文书坊的动静,听说熊老板要做一份帝京小报,听名字就是要跟燕京小报打擂台的。
杜老板倒隐隐有种想看戏的冲动,两家若是当真打起来,他和文报说不定能坐收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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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尚书府邸的后院里,月恒书坊的杜娘子手握账本,向宋持盈报喜:
“整整一月,燕京小报的销量已经有两千份!名号也为大半个京城所知,也许下一期还要加印一些。”
宋持盈接过账本,拨动算盘,细细算账。算过之后,她长吁一口气:“也不算辱没了。”
有了如此成绩,等中宫娘娘千秋节时,她进宫朝贺,才算有颜面相见。
宋持盈放下算盘,正欲嘉奖杜娘子,抬头却见她眉宇间竟然有一丝忧色,像是藏着什么话。
“怎么了?你可在忧心什么?杜记与集文也跟着要办报了?”宋持盈玩笑道。
杜娘子苦笑了一笑:“你吃肉,人家自然要跟着来抢,什么帝京报、春明报听说亦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不过,我忧心是另一件事。”
杜娘子素来是个胆子大的,如今却支支吾吾,想来这件事所牵连一定不小。
宋持盈起身,依次检查门窗合严了不曾,方才回来让杜娘子说话。
“你说罢,是什么事。”
杜娘子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找新闻的小孩听来了一则闲话,与天家有关,说是有人宣称小皇子不是中宫娘娘亲生,而是宫人子,为中宫娘娘所夺。”
“这是什么混账话?”宋持盈一下子蹙进了眉头,声调一高,忽然想起此事不能声张,又把声音压低,“你且细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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