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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解不了生死盟,以命换命还是可以的。
月风挽用了五天的时间去安排身后事,每做一件,心中轻松一分。
原来这些年的荣华富贵,手握重权,他根本就不曾真正在意过,如今悉数放手,也没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不舍。
他看着床上的夏初,那花瓣般的嘴唇显出一种苍白,如残损凋零的落花。
触手冰凉的体温昭显着她流逝的生机,才是让他心中最为不舍的唯一。
以命换命,以己渡人,
他们血液交融的那一刻,感受着自己逐渐的虚弱,看着她面色缓缓恢复红润,月风挽并没有一丝后悔,若是持续抵御合欢散,他本也就只剩下半年的苟延残喘。
他不屑成为月华失那样的人,强行去占有让月莘离落荒而逃,落得如斯结局。
更不愿像苏浅乐那般爱的狰狞,让夏初对她厌弃心死,回忆里只添加了一笔悔不当初救她一命。
月风挽觉得用自己这副破败不堪又肮脏龌龊的身躯,能换来鲜活的她,很值得,也太值得了。
当然,他永远也不会让她知道,他身体里藏了多年的合欢散,即便留不下她的人,他也要用死亡,在她心中划下深刻的印记。
就像她的那双眼眸,仿佛用刀锋镌刻在了他的心头,永生永世,也无法抹去。
或许天禄京城的刹那相遇,大约就尽付与了波光山色。
只是他当时并不明白,当她轻轻撞了他一下,抬眸第一次看向他时,他们的命运就注定了。
山洞内的火堆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火光明灭,照着月风挽苍白的面容上,显出滟滟的红色。
夏初看着那矮榻和四周的环境,这里委实算不上一个好的栖息之所,可他却如获至宝。
她实在不敢想象,十五岁以下的童年,竟能时常流连于这个地方,该是多么的惨淡和可悲。
她心中泛着酸楚,一回头,却看见月风挽早已收回了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
橘黄色与金色的火光在他的脸上缓缓流转,光彩夺目。
月风挽说他十五岁之后有三年没有来过这里,若是寒飒说的传闻属实,十五岁那年他血洗了皇宫,以铁血手腕握上了摄政王的至高权柄。
之后的三年他要巩固已有势力,还要剔除月华失的旧部,也确实没有时间再来了。
夏初心中唏嘘,这样冷情冷性孤傲清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握至上皇权的人,最后的时光,竟然只是想与自己,安安静静的呆在这一方天地里。
“想什么呢?”月风挽胸腔处再次传来窒息的疼痛,借着问话的时机微微闷哼一声。
夏初并没有听见他轻不可察的那声闷哼,她只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曾了解过身旁这个男子,他脾性乖张性情古怪,手段繁多又不按套路出牌,迫害自己的是他,舍命相救的也是他:“我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是的,很喜欢你。”
她的眼睛一直望着火堆处摇动的火光,于是那一点火光也就长久地在她的眼中摇曳,盈盈秋波之中的一点星光,让月风挽忍不住望着那点星子,就像被吸住了般,移不开目光。
听了她呢喃般的问话,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第777章 许一人偏爱
肩膀与胳膊处传来阵阵冰凉的体感,夏初这才感觉到她与月风挽,不知何时肩膀挨着肩膀靠在了一起。
在这样春暖花开的时分,他肩膀处的冰凉隐隐地透过她的衣袖,传到她的肌肤之上。
而这体寒又钻入她的血脉之中,直涌上她的心口,提醒着她身旁的人,命不久矣,让她无法也不忍,往旁边去挪一挪。
可月风挽刚才脱口而出那般直白的话语,也让夏初将脸转向了另一边。
点点匍匐在了山洞的外面,没有戏耍也没有离开,仿佛守着他们二人一般。
整个世界平静至极,过去未来都没有了踪迹,人间只剩了这郊野密林深处的小小一块地方,色泽美丽,什么前尘往事一概不剩。
他们在洞穴里肩依着肩而靠坐,她看着洞外,而他看着她。
头顶上的叶子呼啦啦被风吹过,夏初不忍他最后的生命,只余下两人枯坐的空白,终是低声开了口:“依着我们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即便是摄政王厚爱,也不至于以命相救才是。”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月风挽尤还记得初见她的那日,天禄京城,灯火阑珊。
她伸手相拦,蓦然抬首的刹那,万家灯火凝聚在她眸中,宛若星河璀璨,散发万般光彩。
夏初的脸虽然转了过去,他的目光却始终定格在她的侧颜之上,看着她优美的曲线轮廓,秀美如水墨线条般清丽雅致。
他也曾瞧着她和萧慕白在一起,忍不住心生嫉妒,心里那点坏水全用在想着,怎么寻个方式将她和萧慕白分开。
可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真心面前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她一展眉,便占了他心上半城春色。他又如何,算计的了她。
斜射的日光在他们身上聚了又散,散了又乱。
夏初不由自主又转而望向月风挽,看着那些散乱的光晕,在他的身上飘忽跳跃。
他面色苍白,即便映照着火光也能看出虚弱,可她还是无法给出他想要的答案,她的眸中蕴满了歉疚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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