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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风挽仿佛被她眸中快要溢出的负疚之色灼伤,只觉得心口那种涤荡的涟漪在瞬间平息了下去,只余下阵阵袭来的窒息疼痛。
他缓缓转过身体,背着夏初抬手捂上心扉处的疼痛,用力按压试图缓解,片刻之后,他用着近乎轻松的口吻戏谑:“我本也没打算说出来,眼下……更是不用你负责。”
即便知道她满心都是萧慕白,他也要用他的方式占据一席之地。
他有他自己的光环,不会因为她而卑微的摘掉,让他反而在她身边黯淡无光。
他愿意用这最后的时刻,焚烧成一抹烈焰残阳,成为一束永远留存在她心中,无法忘却的光。
夏初看见他被火光映照得光彩绚烂的背影,不由得心口又涌起一丝酸楚,他如此轻松的口吻说着不用自己负责。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没有将她置于两难之地。
因为,她根本就不用抉择。
夏初声音带着哽咽:“你别笑,我看着想哭。”
月风挽浓长的睫毛覆盖住了他逐渐转而深蓝的眼睛,却掩不去他唇角的笑意,清淡悠远却又纵容宠溺的那抹痕迹。
“从此以后,咱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阿初,我是开心的笑,你别哭,也别怕。我死之后你只需要传唤飞廉过来,剩下来便去与梦安告个别吧。”月风挽的指尖伸向她的眼睑之处却又兀自收回。
他害怕微凉的指尖,冰到了她温暖的脸颊。
狭小的洞穴瞬间弥漫着浓稠化不开的感伤,月风挽轻咳一声:“我以前总觉得奇怪。”
夏初知道他是故意岔开话题,想要化解自己突如其来的伤感,只好顺了他的意思问道:“奇怪什么?”
月风挽笑意浅浅,唇角弧线万般温柔:“奇怪你身上总会不经意的露出一副与这浊世,格格不入的倔强神采。”
他略微向她倾了倾身子,眸光自上而下打量了她一番:“还有与之年龄毫不相符的老成。”
月风挽确实曾经好奇过她的性格究竟如何使然,按照蓝羽樱对的他言说,夏初的童年时光,理当无忧无虑,万般单纯才是。
可未曾涉世过的她,为何刚刚下山就能在两国之间游刃有余,身份穿插之中还能活的如此通透。
“月风挽,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夏初看着他瑰丽的蓝瞳,说出了她从未与人启齿的秘密。
连萧慕白,她都没有说过,因为太过荒诞无稽,
可面对着只有半个时辰生命的月风挽,她似乎不曾犹豫就脱口说了出来。
月风挽面色微微一怔,随即释然笑道:“是,紫萝私下胆大妄为,你也莫要怪她,也算死过一次。”
“不!我是真的死过一次。”夏初沉压在心底的秘密,终于肆无忌惮的说出了口。
她仿佛只是在给月风挽说一个故事,一个仿若噩梦般的前世。
那个梦里,赵家军全军覆没,侯爷被囚,萧梓穆万箭穿心,而她捧着一颗真心爱了多年的男子挑断了她的手脚经脉,最后将她一剑穿心。
那个梦里,没有萧慕白,也没有月风挽,没有救赎没有解脱,只有无尽的恨意和强烈的不甘。
她述说整件事的情绪略显激动,可月风挽只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安静的听她倾吐着所有的不满,听她尽情的诉说着一个不能与旁人而言的秘密。
即便那秘密是真是假,他无从知晓。
夏初一吐为快,并没有发现月风挽越来越苍白的面色。
他胸口的窒痛不停侵袭,呼吸渐弱,甚至感觉无法独自支起身体。
可他面上的神色却随着夏初的叙述流转变幻,似乎心疼故事里的她,远胜于胸口处原本的窒痛。
“你若是不信,就当我跟你说了一个女子重生后复仇的故事。”
夏初肩上传来一处冰凉,月风挽不知何时无力的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他并不在意她说的是真是假,他只在意她的上一世里没有遇见他。
日落西山升于东,他爱她有始却无终。
第778章 那里是他的心
远山苍翠,洞外的参天树木遮去了大半日光,让夏初没有看清西斜的日落和靠在她肩头,快要一逝而去的月风挽。
月风挽无比眷念她肩膀的温暖,他尚还记得,曾经这副瘦削的肩膀,将他护在了身后。
是他自小到大,仅有的一次,被人护在身后。
那次还是在东郊的围猎中,他遭受梁王四子梁绍光的诬陷,胡王气势汹汹的正欲前来拿他是问。
夏初那时袭了一身正红的宫裙,长及委地。宽大的衣袖上,姿态不一的凤凰图腾,若隐若现扑朔欲飞。
她纤细的腰肢被一条金色的腰带紧束,衬出窈窕身段。
红色淡淡薄纱,使得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
长纱随风飞舞,偶有流苏攀附在他的锦袍之上,他当时低头俯面,还能嗅到她身上传来的阵阵香气。
一如此刻这般,靠在她肩上闻到的香气,令他沉醉不已。
月风挽此刻的灵神也仅余了一点清明,潋红的火光在他面容上流淌,却再也无法掩映那苍白的面色。
他的面容如玉雕般,仿佛出自巧手匠人精雕细琢的美丽曲线,也如玉石般没有丝毫生气,血色缺失。
“月风挽,若是你死后重生,想要回到什么时候又要做些什么呢?”夏初任由他靠在肩头,温声询问着,想要知道他可还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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