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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鞭一扬,向着夜色朦胧的长街而去。
周移跨马紧随在荀盛岚身侧,低声道:“两箭均来自同一个方向,刺客应该是孤身一人。殿下且慢一些,属下先带人去探路。”
一行人警惕万分,然而一路并未再发生任何意外,顺利到达勤王府。
门房已经打开了大门恭敬迎着,荀盛岚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了下人,一只脚刚迈进大门,忽觉背后发凉,尚来不及躲避,便听“铮”得一声,一支泛着寒光的箭矢擦着他胳膊直入雕刻着瑞兽的红色楠木大门,箭头几乎全部没入,只留了一抹隐约的银色露在外面。
荀盛岚迅速回头,见周移已经带人向箭矢来处追去。
勤王府内灯火通明,所有侍卫、幕僚、下人均胆战心惊 ,谁也不明白这是哪来的刺客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一路从宫门追到王府,还没让人察觉到一丝一毫。
林茂之已经听下人把宫门口的事情说了一遍,眼眸闪动,道:“殿下当真相信不是太子所为?”
荀盛岚明白他的意思,瞥了他一眼道:“不是,我在京城出了事,他的嫌疑最大,他不会这么做。况且……”
他心中思索了一下,确定道:“他手下没有箭术这么精准的人。”
又有其他人道:“我看这人箭术并没有那么好,先前射灭灯笼或许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不是碰巧,他故意的。”荀盛岚脸色阴沉,声音里带了一丝狠劲,“他在耍我。”
第一箭射灭烛心,是在向自己证明他箭术精准。
第二箭射燃了马车,是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和危险,以及表明他的目的是自己。
在周移等侍卫的提防下还能一路紧跟,在自己的地盘上射出第三箭……
荀盛岚眼眸冒火,心中的屈辱几乎要冲破胸膛,“那一箭原本就不是为了伤我,擦着我胳膊射来,只是在告诉我他跟过来了。”
屋内众人被他说得寒毛直竖,静了会儿,有人问道:“关于这人的身份,殿下可有头绪?”
荀盛岚摇头,半响,握着茶盏的手倏地用力,茶盏碎裂,碎瓷扎进他掌心,染上了鲜红的血液。
众人惊呼,急忙叫了大夫来,一阵慌乱过后,屋内更加沉寂。
不多时,周移带人手回来了,脸色铁青,跪地请罪道:“周移无能,没能抓到人!”
幕僚问道:“一点线索有没有?”
周移脸色涨红,难堪地磕头认罪。
屋内气氛压抑,一群人想要商讨却没有任何突破点,最后只能吩咐府中侍卫严加防守。
林不知试图缓解气氛:“王府守卫森严,他绝对进不来,殿下放心。”
荀盛岚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他耻于告诉任何人他看懂了这刺客的目的——对方在等着自己提高警惕、加派人手。
对方如果真的要伤自己,一定会选在王府内动手。
直到寅时,月亮已经升起,高高地悬挂的西面的天空,勤王府内亭台楼阁影影绰绰,放佛藏着伺机而出的野兽。
怕人混入王府,周移已经带人将王府上下搜查了一遍,并未查到什么特殊之处,正准备回去与荀盛岚汇报。
议事厅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他猛然回首,正对上疾射而来的弩/箭,手中大刀猛烈一挥将弩/箭打偏,同时又有风声贴着他的耳朵擦过,他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残影,口中大喊道:“殿下小心!”
然而已经晚了,负手立于堂中的荀盛岚只觉得大腿上猝不及防地一痛,膝盖瞬间扭曲了一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狠狠砸在了石板地面上。
满堂大惊,纷纷惊叫起来,荀盛岚疼得面如金纸,愤恨挥开围过来的众人,忍痛怒声道:“滚开!”
人群让开,他顺着大门方向往外看去,只看到远处院墙角落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似乎在等他,在他看来时冲他偏了下头,然后飞速地隐入了黑暗中。
荀盛岚此时还半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落在他颤抖着的双手上。而大腿处剧痛无比,鲜血汩汩流出,已经染红了下摆和地面。
然而他心中的屈辱感压过了疼痛,他盯着人影出现的地方,眼珠漫上了红血丝,几乎要崩裂出眼眶。
周移已经再次带人追了过去,杂乱的脚步声和怒吼声像是一把把利刃,一下一下剜在荀盛岚心口。
便是幼年在安贵妃手中时,他也从没像今天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当成耗子一般耍着玩。
愤恨交加中,他喉口一阵腥甜涌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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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天空微微泛起鱼肚白时,秦西已经到了云月庄附近,轻手轻脚地下了马,抚摸着马儿油光水滑的鬃毛道:“好马儿,今天辛苦你了,先回林子里待一晚上,明天给你拿糖块吃。”
红棕色的高头大马歪着头在他掌心蹭了几下,被他推了推,才踏着皎洁的月色向林中走去。
山下农户家中传来了几声嘹亮的鸡鸣声,秦西没再浪费时间,看了看眼前高大的院墙,后退一步,猛地往上一蹿,手脚快速攀爬了三两下,两秒钟的功夫,人已经到了院墙的另一侧。
越往住处走,碰到的早起下人越多,秦西一路避让,到住处时悄无声息地进了屋,换好了衣裳鞋子稍稍歇一会,门外就有了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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