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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放过任何一个叫穷诉苦的机会,接着又说:“我是个没福气的人,不像他大伯家,都是能干的,我是天天有青菜吃就心满意足了,但是娃不行啊,还得他大伯照应着。”
李素珍一边说,一边又用筷子敲了敲碗边,证明自己只有青菜吃。
陈秧的眼光落在她碗里,那碗里只剩下半碗饭,一点辣腐乳。
正要开口让她走人,陈家平从外面回来了。
“秧秧,给你二婶留些蜜。”陈家平刚踏进门就瞧见李素珍,知道她来的要蜜,便向往常开口吩咐陈秧。
徐兰芝不知觉地皱起眉头,见陈家平轻易答应了,李素珍又不满足了,嘴上却说:“还是大伯好,这多年,侄儿们都记着你的好呢,我看啊,等将来秧秧嫁了,大广小广孝敬你,你就等着享福吧。”
陈家平憨厚地笑了一下,没做声。他不笨,也不傻,两个侄儿都顶不上自家闺女,他只是惦记着那一点血缘关系。
陈秧见自家老爹都发话了,便也不做声。
良久,没人答李素珍的话。
过了半晌,她不但没走,还大口扒拉完碗里饭,把筷子按在碗上,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桶,对着陈家平叹了一口气:“他大伯,秧秧能干,啥时候都会割蜜,这桶里蜜就给你侄儿们补补吧。”
陈家平脸色阴暗下来,割蜜是他教闺女的,知道割蜜不是弟媳妇说的那么简单。
闺女第一次自己上山的时候,胳膊被蜂蛰成大大小小的包,半个多月才好,让徐兰芝一个劲抱怨他。
“他二婶,割蜜不是你说的那样,秧秧她……”
“二婶,我教你割蜜。”
他试着让李素珍知道,并不是她说的那样,就被陈秧打断了。
陈秧断定李素珍不会跟她上山的,包括她的两个堂弟,他们要去,早去了。
“我哪会这些哟,看我,耽搁你们吃饭了,我得回去了,家里还等着今年的新蜜回去尝尝呢。”说着就走向蜜桶,伸手就要提走。
陈秧快步走过去,一把推开她,提起桶,冷声道:“这是要抢了?”
“看你这孩子,什么叫抢?都是一家人给点东西算什么!”
李素珍尖声说道。
“这是我家,不送。”陈秧彻底冒火,懒得和她打阴拳。
李素珍愣了一下,脸皮厚的人从来都不是怂角,将手中的碗重重地放在桌上,掐腰挑眉:“实话告诉你,这是应该拿的。婆婆都是谁照顾的,都不是我家?按道理来说,他大伯是不是也要照顾亲妈?说出去,别人也是说大伯不孝,这个月的钱和粮食还没给呢。”
“素珍,你说这话,我就要唠叨几句了。”
徐兰芝脸色一变,要是自家被她扣上不孝顺的帽子,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做人。
没分家时,陈家平打的鱼虾等东西,都是大家一起吃,队里发的钱和粮食全部上交,秧秧自从拿工分后也是这样。早上还给她说了,钱和粮食分下来就送去给婆婆,晚上又来要东西,徐兰芝感到心累不已。
只是李素珍说上瘾了,根本不听她要叨唠什么,不管不顾道:“你也别唠叨了,要没有你,大伯会这样吗?”
这是明着讽刺徐兰芝生不出来儿子,陈家平成了绝户头,她的身子不好是拖累。
“他二婶,这种话就别说了,让外人笑话咱家。”
陈家平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徐兰芝性子好善良,他是知道的。
只是憨厚的农村汉子,对女人之间的斗争不明白,加上嘴巴也不会说,心里生气也只有劝。
“我能不说吗?别人还以为我家占了多大便宜,难道是我说的不对?”李素珍两片薄唇一张一合,没有停息的意思。
徐兰芝气得唇间颤抖:“这些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接着一阵猛烈的咳嗽。
第30章
陈秧倒了一碗水给了徐兰芝,轻轻地拍了她的后背,平静地开口。
“这里是陈家,不是王家。”
李素珍没转过来弯:“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爸姓陈,我姓陈。不明白吗?清明祭拜的人都不一样!”
被揭下遮羞布的李素珍硬着头皮喝道:“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陈秧不搭理她,只对着陈家平露出委屈:“爸,咱家我有没有说话的份?”
“能。”陈家平嗡声回答,家里里里外外都是闺女撑着,哪能没有说话的份。
陈秧学着电视剧苦情戏情节,用手背揉擦眼睛,直到两眼微红,指着李素珍:“二婶让我只干活别插嘴,队里的牛干活还要给口草。这多年,山上的河里的东西都交了,分家的时候就分了二百块和半个月的粮食。
要装就装到底,她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只有这样自家老爹才会触动,她索性哭诉起来。
“我还不如一头牛,二婶还说要交两份钱和粮食,呜呜呜呜~~难不成多交的那一份是帮她养家?”
嗯嗯,泪眼婆娑好简单,起早贪黑没双休,没网络没手机连黑白电视机都没有……
“你你-------”
李素珍疑惑极了,陈秧什么时候变得想哭就哭,戏里都没她这么快。
她只是疑惑,夏奔却只想着帮陈秧。
“二婶,要不你回去吧。”
一句话捅了马蜂窝,陈秧好歹还姓陈,夏奔可不姓陈,明晃晃的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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