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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安以为他要说什么,可半天都没听到动静,只听见他手里的小瓷盒打开又阖上的声音,反复不停。
他试探性地抬眼,就看郁昕翊始终冷漠地凝着自己,直到他心虚地收回视线。而后,他听到面前人衣料轻微摩擦的声音,随后郁昕翊走近自己,声音也离得更近了些。
“那你怎么跑出来的?”郁昕翊起初还面带笑意,顿声的同时,嘴角落下:“即便窦元龙便衣出行,身边的禁卫也不会让你这么容易跑了的。”
冼安伏地的身子突然微不可见地一颤,他咽了咽口水,没敢说话。
郁昕翊蹲下身子,拍了拍他肩膀,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还是说,是他放你走的呀?”
第101章 身份 将那晚发生的事,近乎完整地交代……
冼安依旧不敢抬头。
他的确没做任何对不起他们家少主的事, 自始至终只希望他们家少主可以全身而退,可以不被这些个权贵们阴暗的手段卷入无法翻身的浪潮里。
他始终琢磨着这件事该怎么跟郁昕翊讲,他本是想用身份暴露的事情让他知难而退, 尽快跟自己一起离开京城,返回圣延谷。
只要回去, 巫楠就有办法让窦元龙再也找不见他。这也是他唯一一次冒险抗旨。
郁昕翊看他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起身的同时, 拉了他手臂一把。而后,抬步走进了民房。
冼安跟在他身后进屋,他知道郁昕翊今日不问个明白, 是绝不会离开的。他关好门, 犹豫地在郁昕翊对面的木椅上坐下来, 看着郁昕翊不太友善的面容, 支支吾吾地问:“少主, 真的不打算跟我离开吗?”
郁昕翊没理他,只盯着油灯上摇来晃去的微弱火苗,不知道在想什么。
冼安继续说:“皇上的人认出了我。但不知道少主的真实身份…”
郁昕翊淡淡地“嗯”了声。
冼安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继续往下讲:“他放了我, 是因为从我这拿了艮伤的毒药…”
郁昕翊忽然转移了视线看着冼安,这个消息让他感到意外。
“他自己食的毒?”
冼安犹豫着深吸了口气,将那晚发生的事, 近乎完整地交代出来。
“……我是皇上派到郁大人家里的暗使,当年发生了郁府的惨案之后, 就跟着巫楠一起藏进了圣延谷。也是这次送世孙回来,才被皇上的人发现了踪迹。”
冼安依旧不敢看郁昕翊的表情,他桌子下面的手,紧张地在身上蹭了蹭手心的汗:“皇上询问了当年郁府的事, 他也的确怀疑了少主的身份,可没有证据,他什么也做不了。我陪皇上喝了一宿的酒,那晚他向我要了艮伤的毒药,还赐了我腰佩,让我连夜出城。我怕他的人再寻到我,才隐匿了踪迹,这么久没给少主传信。”
郁昕翊微眯双眼,隔着火苗打量着冼安。
“皇上的暗使身上都种了蛊,你的蛊被老家伙解了?”
冼安拍了拍腿,遗憾地说:“那蛊解不了,只能一直用药扛着。冼安的腿越来越差,也跟这蛊有关系…”
郁昕翊看上去无动于衷,又把视线转回去看微弱燃烧的小火苗。
他觉得冼安说的不完全属实。窦元龙既然查到了冼安的身份,怎么可能不怀疑到自己头上?而他服毒又是为了什么?
郁昕翊心不在焉地将手指反复穿过明亮的火苗,却突然想到了前几日柳恩煦跟他说的那件事。
…
“良妃娘娘说,皇上听到那首边塞曲会难过的…”
“良妃娘娘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骨笛,听说是一位友人相赠。”
“我无意冒犯,但是,连夫人是不是和皇上相识?”
…
他的手突然被火苗灼了一下,瞬间的痛感将他思绪猛地拉扯回来。
“我母亲和皇上相识?”
郁昕翊突然开口,问得冼安措手不及。
冼安突然神色一滞,在腿上擦汗的手顿住,抬眼去看那双足以将自己刺穿的利目。
他向来不会撒谎,可他答应过郁大人,甚至窦元龙,还不能告诉他真相。
郁昕翊就看冼安从起初的惊讶到而后的不知所措。这样的无措,让他立刻想到了柳恩煦被巫楠下了幻术之后说的话。
…
“说他出生时紫气萦绕,满地白蛇围住了屋舍,所以才让皇上对他动了心思。”
…
他心里不由地一沉,才想到巫楠说的话也许不是空穴来风。
他缓缓挪开了玩火的手掌,问冼安:“所以,我不是郁家人?”
冼安坐立不安,仍旧咬紧牙关,闭口不言。
可冼安这样的沉默,对郁昕翊来讲就是一种表态——他默默地认可了自己所说的话。
所以,窦元龙管他要了艮伤。
原来这是他某个计划的一部分…
郁昕翊突然无奈地苦笑,此刻他犹如醍醐灌顶,突然明白了现在混乱不堪的局势是怎么回事。
可他无暇去琢磨这些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而是将全部心思都用来回忆十几年前的那桩惨案还有母亲的惨死。
他甚至开始怀疑,郁府的消逝不只是因为和柳博丰一起发现了安平王的秘密,恐怕这只是一个导火索。
若说许森宇是一把快刀,安平王通过他的手除掉了郁霁尧和柳博丰两个威胁最大的人。可这样凶残的报复却波及到了郁家上下一百多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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