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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昕翊垂睫,他开始不敢往下想,可脑袋里却不受控地挖掘细节。
    郁霁尧让巫楠杀了自己的母亲,这件事他怨恨了那个老家伙十几年。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郁霁尧要保住窦元龙的名声,不得不让巫楠对母亲下了毒手。而郁府上下一百多口人的陪葬,是为了让冼安趁乱带走自己!
    郁昕翊的笑声越来越小,直到笑意尽消,面色如霜。
    原来他从小就带着面具活着,只是那些虚假被他身边的人隐藏地太好。
    他觉得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他本是计划着看出好戏的,可这时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原本的计划恐怕也要变一变。
    冼安听着他的笑声,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小心翼翼地问:“少主,真的不和冼安回去吗?若是不走,恐怕日后就走不了了。”
    郁昕翊垂睫看着自己烫红的手心,方才脸上的异色尽消。
    他回避了冼安的问题,淡漠地说:“娅碧被许森宇绑来京城了,现在在宫里。”
    “什么?!”冼安惊呼。
    他在送世孙回京的路上只收到巫楠的密信,说娅碧不见了踪迹。之后他为了躲避窦元龙,也没顾上去追查娅碧的事。
    “京中的事一过,我想办法把她弄出来。”郁昕翊边起身边对他说。他语气随意的很,让冼安觉得必要时候,他甚至能杀了她。
    冼安追问:“少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尽快传信给下面的人去办!”
    “要做的事太多了。你尽快回吧。”郁昕翊准备往门外走,突然顿住步子,迟疑地说:“小霖的身子——”
    “少主不必担心,灵公子日日陪着小少爷,我走之前,他的病好转了不少。”
    郁昕翊抬手压了压帽檐,抬步走出民房。
    冼安看着郁昕翊离开的背影,突然松了口气,他终于还是成功说了个没被他拆穿的谎言。
    但紧跟着,他又忍不住开始担心。
    他知道他们家少主不会再回圣延谷了,可他更怕窦元龙保护不了他,就像十几年前那样。
    ——
    郁昕翊在驿站换了身行头,回府时已过了晌午。
    李觉说小王妃还没从宫里回来,他索性径直去了东翼楼。
    木七依旧笑盈盈地迎上前,可这一次木七却觉得身边的这个人不似平日里那般温和,而是从内到外流露着无法掩盖的杀戾气。
    木七追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打算去楼下吗?”
    郁昕翊用力推开了东翼楼的木门,进了一层的大堂。
    木七识相地拧开了屏风后通往地下的开关,顿时一股夹杂着香粉气味的恶臭从地底冒了出来。
    郁昕翊刚走下两层台阶,突然顿住脚,转头去看身后摩拳擦掌的木七。他正想开□□代几句话,就听到门外传来极仓促的脚步声。
    “再忍几天?”他话锋一转,眼中戾气稍散。
    木七脸上的笑容僵住,他本还以为终于等到了人生中最爽快的时刻,突如其来的失望,让他瞬间沮丧不堪。
    他轻叹一声,却依旧顺从,没有反驳。他更明白该怎么配合眼前的人施行完美的计划,最重要的就是不露破绽,多等几天又有什么。
    他重新挂上笑,好奇地问:“殿下决定要杀他了?”
    郁昕翊若有所思地回头望着石阶下的黑暗甬道,点点头。
    他的回应就像是燃烧在一堆干草前的火星,让木七觉得希望近在咫尺。他的笑容更加阴鸷,两只手握在一起摩擦了半天。
    他忍不住开始幻想,楼下那位身份尊贵的王爷会不会像自己曾经那样跪伏在他脚底求饶。他曾为了讨美人的欢心,当众将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副不男不女的鬼样子。
    他恨不得以同样的方式报复他,让他也尝尝活在地狱的滋味。
    郁昕翊没再停留,迎着门外疾步走来的脚步声走出了东翼楼,就看狄争和李觉匆匆赶来,异口同声禀报:“良妃娘娘差人来报,说王妃不见了!”
    郁昕翊脸色阴沉,没等李觉再开口说话,就推开了挡在面前的两人,疾步走出了揭阳小院。
    ——
    柳恩煦再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的。她还没睁眼,就先撑着身子缓缓坐立起来。
    屋子里炭火烤地极暖,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竟然出了一身汗。
    她揉了揉额角,缓缓睁眼,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明黄色软褥的床榻上,殿内富丽堂皇,不似良妃的韶光殿那般朴实。
    她挪了挪身子,又将覆在身上的锦被掀开,才发现枕边还有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
    她将正在揉额角的手落下,空荡荡的手腕,让她意识到母亲赠的那串佛珠没了踪影。这才回过神,转身在床上翻找半天。
    “王妃醒了?”
    柳恩煦翻找的手一顿,耳后的声音略显苍老,听着也不熟悉。
    她转身回望,就看一个褐色外袍的嬷嬷正端着一碗热汤走近房间,脸上虽然挂着笑,却给人一种并不舒服的感觉。
    “这是哪位娘娘的寝宫?”柳恩煦乖巧地转过身端坐在床边。
    嬷嬷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并没回答她的问题,只生硬地笑道:“一会殿下会来接您的。”
    柳恩煦下意识蹙眉,视线落在嬷嬷从托盘里端起来的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汤上。她匆匆将鞋袜穿好,起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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