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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他今天说了句中用的话?难道她平时说的都是废话?
张岩咧嘴一嗤,上面的胡须便跟着直抖,考虑到东家交代的事情,他忍者气撩开了马车帘,“墨东家,请吧!”
苏酥指了指身后的巴图尔,“你先上去,我稍后就来。”
张岩气急,这墨舒着实不识好歹!居然让他请一个没有籍品的奴隶上车?
真是小人得志!小人得志啊!
巴图尔把长剑一抽,吓得张岩连连后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坐上马车。
苏酥再出别院的时候,手中正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布包,而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塞了何物,看得张岩一阵好奇,可无论他如何打听,主仆二人都没分他一个正眼。
“上午的时候,探子亲眼看见墨舒去了张府。”飞鸾一进门便要去摸桌案上的酒喝。
秦牧先他一步拿走,转身慢悠悠问:“可是发现了什么?”
“不好说。”飞鸾眨巴着眼睛,老顽童般盯着对方手边的酒坛子。
“可知道墨舒为何要去?”秦牧权当没看见,徐徐问出声,说话间又将背上的披发熟练地拢了起来,修长葱白的指尖穿梭于泼墨似的发林间,将黑与白的对比拉到了极致。
飞鸾作为男子,也不自觉呆了一下,闻言顿了两秒才回:“是张府大管家张岩带人进去的,据探子所言,两人去之前应该是发生了口角,闹得并不愉快,最后还是墨舒身后那名异域少年先上的马车。”
“有些意思。”秦牧飞扬起眉梢,恰见飞鸾正偷偷摸摸将身体往酒坛边挪,偏还要装不知情般拿眼睛瞟别处。
他好气又好笑,“杜康居的竹叶青,酒瘾确实大,但飞叔饮酒也该适量。”
老头被人抓包了,也没觉得难堪,他知道对方的意思就是默许了,便快速把酒坛子摸过来倒满,还很体贴地给秦牧也斟了一杯,“主公,要是能把墨舒那小子收为己用,可一定要他天天给老朽酿酒!”
“……”
秦牧无言,半晌从桌案下的四方如意纹的木盒里取出一块□□,刚要敷于脸上,门外响起了陈月华的声音。
“表哥。”女阎王连敲三下门,“我有事与你相商。”
屋内的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秦牧快速将面具粘贴好,理了理衣袍才走过去开门。
“何事这么紧急?”他问。
陈月华习惯性地用手摸腰间的长鞭,默了片刻突然问,“那天墨舒的话我听到了,她说……”
秦牧眼睑不经意颤动一下,有很快恢复到正常,他斜靠在门边,听面前的陈月华继续说,“她的身份除了天知地知,还有一人知晓 ……”
陈月华直视他,不避不让,“阿爹不可能知晓此事,而当时那个牢房剩下的人除了我就只有你,表哥,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墨舒的真实身份?”
坐在桌案边的飞鸾耳朵动了动,一口冷酒咽下,不小心被呛咳出了声。
“公子,酒水太烈,下次得换一种。”飞鸾边说边抱怨,像是刚瞧见门口的陈月华,赶忙放下手里的酒盏道:“女公子,您怎么来公子的居所了?”
问话被人打断,陈月华下意识皱了下眉头,却听秦牧笑道:“墨舒此人诡计多端,那日的话当不得真,我若是知晓她的身份,必然会告诉从父。”
陈月华在他脸上逡巡许久,“当真?”
“我说女公子,”飞鸾突然插话,带来了阵阵酒香,“我们公子何必要骗你?倒是你,有疑问可直接去遮汩堂找墨舒,她要是不说,你那紫金鞭可别放过她。”
他边说边笑,稍带揶揄的意味。
陈月华容色微沉,深深看了秦牧一眼才离开。
飞鸾倒回屋内长长舒出一口气,叹息道:“这陈府女公子果然不好糊弄,也不知陈梁那边知道多少。”
那天的事他虽没有亲眼见过,但秦牧偶尔会跟他提两句,他大抵就能猜测出前因后果了。
秦牧转身回房,可没走两步倏然定住,想起什么问:“另一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飞鸾愣了一下,豁然拍了下脑门,遗憾道:“先主公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县衙的牢房比张府还难进,但依照这明里暗里、那么多官差守卫以及查到的线索来说,先主公多半就被关在里面。”
秦牧闭了闭眸子,“准备一下,这几日可能要行动。”
飞鸾心惊,“不可,时机未到。”
“放心,溧阳那位只怕比我们还急,等他们再来,我们便可趁乱混进去。”秦牧淡淡吩咐,说话间已经落座回桌案旁,匀称分明的手指解开了竹卷上的细绳。
夏风闷热了几日,天空只闻雷声不见雨水。
当乌云遮住烈阳、蝉鸣受惊失声,天地间刮起了一阵狂风乱流,沭城郡地处大启北部,却因接壤大荒山脉,阻隔了一部分来极北之地的干燥气流,每年春夏之季才得以风调雨顺,可即便如此,相比于大启其他地区,这地界也只能称得上是荒凉……
然而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今年,就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即将刮起一场足以颠覆天下的狂风。
三天前,一种名为宣纸的东西突然横空出世,先是在张氏的蓑衣行出现,后不久又连续开了好几家“留墨斋”,可行人进去,不见半分墨水,唯有一室白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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