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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顺了顺气,抽泣着说:“今天下午,你们都走了,三夫人带了好多过去裘家的家丁来,说裘家被抄都是安家害的,要赔偿,接下来就把咱安家那十几个人男人都关在柴房里,然后把银子和首饰都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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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秋一行在驿站接了吕大人,这吕大人却执意不肯在驿站休息,当下便与他们朝溯源赶路去。
走到城门口已经深夜,却是远远见到一点红光,安以柔和葬月都睡着了,大志和柳枝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说着贴己话,莫言秋继续研读着他的账簿,这抹红光,倒是被眼尖的吕大人第一个瞄到了。
“莫公子,溯源可有守夜的习俗?”
“这倒不曾听说。”莫言秋放下账簿,撩开帘子,确见到城门口貌似有人在提着一个灯笼,身影飘渺难定,像个女鬼。
“莫不是真如陛下所言,这溯源瘴气深重,连女鬼都要来拦轿喊冤——”
吕大人的声音亮如洪钟,倒是十分提神,大志和柳枝赶紧了车朝城门去,却真是有人等在这里在迎着吕大人。
而那人,最是相熟不过。
念离手执红灯,见着马车过来,微微一欠身,开口便说。
“大人圣明,民女有冤。我安园不孝裘氏,率暴民窃我家产,气得我家老夫人一病不起——全请大人做主!”
吕大人提灯一看,突然开口说:“你好生面熟啊——”
念离一抬头。
“吕大哥?”
当爹的人
虽说被念离叫了一声吕大哥,吕大人依旧没想起来眼前这位妇人究竟是谁,只是不再多说什么,随着莫言秋等人进了城,直奔安园而去。
早在来上任之前,吕枫就知道这安家是溯源一霸,几代都是首富,这次他被下放到这里整顿民生,官阶上虽然连降三级,给的物质补助却着实令人唏嘘,一出手就是安家一大片商铺。
吕枫早就准备好被这地头蛇反咬一口,到了驿站果然就有安家的人等着了,却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一个文雅的男人,两个看似彪悍在他面前都很得体的女人,三两个下人,每个人都很恭敬,张嘴闭嘴的“知府大人”。
吕枫还以为这是什么下马威的前奏,没想到一路过来都是如此,如今见到这个似乎认识他的有些脸熟的妇人,也是如出一辙的恭敬,可那恭敬之中,又有些不同寻常的气场,混杂在一起,让吕枫见了她一面就知道她并非一个寻常的女人。
念离。
脸有些熟悉,名字却从未听过。
吕大哥。
究竟是什么人会这样称呼他呢?
吕枫满腹狐疑,却没有问出口,到了安园,只点了几盏灯,人丁稀少,像一座鬼宅。
家境中落,大抵如此,在京中曾亲帅官兵抄家无数,这样的光景已经很难触动吕枫,可不知为何,眼见着念离提着一点红灯笼走在前面,吱呀一声推开了安园的大门,一种难以明说的情绪,还是蔓延开来。
“请留步,天色不早了,吕某如此深夜拜访,恐怕有所不妥,那贼人既然下午就逃走了,想必现在去追也是来不及了,不如明早在我的官邸约见,再议不迟。”
吕枫字正腔圆,落地有声,看得出来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
先前念离还担心新上任的父母官又是像裘夔一般的贪官,现在一看见是吕大哥,一颗心都放回肚子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当下劳烦莫言秋送着吕枫往他的官邸去了。
这一边,安以墨还在忙活着老太太的事儿,到了这一会儿,老太太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大夫说这是心事郁结成疾。
他这个长子也无法离开病榻前,纵使多想去为念离和莫言秋分担一些,却是力不从心。
偏生那死和尚和煮雪也不知去了哪里,安园正是一团乱的时候,这二人上了山就没了踪影。
直到秦妈妈送话进来,说新来的吕知府约明日早上在他的官邸相见,安以墨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安以柔进了屋子,也跪在安老夫人病榻前,自顾自地说开去:
“娘,您可得快些好起来,您一直都是咱们安园的主心骨,大事小事都离不开您——要是您不醒来,我们安家就真的要败了。”
说这话时,安以柔的表情却是一反常态的生动,就好像上台唱戏似的,安以墨看得心里实在难受,突然轻叹一声,说:
“家也败了,老夫人手中也不再掌着你的去留大权,你也不必继续装下去,你演的难过,我看着更加难过。不如去看看你的亲娘吧,她也被吓得不轻。”
安以柔的心思被大哥毫无保留地戳穿了,顿时脸上有些乌黑。
“大哥觉得小妹我就是这样势利的人么?凭什么说我在装在演?”
“难道小妹你一直以来对老夫人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么?如果大哥我猜得不错,你心里一直在恨老夫人吧,甚于对我这个大哥的恨意。”
安以柔咬着下唇,不再做声。
如果说这世上能有一人明白她当年的苦痛与无奈,那便是比她更无奈和苦痛的大哥了。
当年,她在被那群混蛋侮辱的时候,眼前晃过的脸,不是别人,正是老夫人。
安园的大夫人,五个儿子的妈。
一个溯源无人不知的强悍女人,为安园的兴旺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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