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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儿听了一怔,眼睛盯着那凤冠,心中又升起疑惑。
一两年,一两年前他设计这个是为了谁?
若说是为了她,这一世,从第一次相见到如今不过半年余。除非他早见过她?
不由疑惑地拿眼瞧他,就见他也正眸色深深地谛视着自己,仿佛藏着万语千言,无从诉起。
她默默垂下眸子。
不管情愿不情愿,到底还是又嫁了他。
若说他也是重生而来,对前世种种没个了结,她就重蹈覆辙,岂不是对不起上一世的自己?
若他不是重生而来,只是这一世格外不同,可日后两人中间到底要隔着那么些人,又怎么能真的做到一往情深,以心相托?
左右都难,她心里乱糟糟,索性不再多想,暗忖,且看看他如何处置林采之留下的空缺再作打算吧。现在她更该操心的是怎么面对宫里的这一堆人。
打定主意,她便沉着地由司闺帮着穿衣着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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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上了金舆,去清晖殿途中,她便默默出神,把宫里要紧的人都想了一遍,拟定相处之策。
皇上她上一世自然也是见过的。
皇上年轻时好战勇武,明明是九五至尊却还要率军上战场,结果陷入困境,这才叫乔执有了救驾立功的机会。
有了这一层因缘,皇上待她一直和善亲切。
只是她是太子的良娣,寻常也没什么理由可往皇上那里跑的。
各种宴席上见了,也不过是行礼如仪,并没有机会跟皇上私下里说什么话。直到皇上旧病复发驾崩,她对皇上的了解都很有限。只是后来他病如沉疴之时,杨陌日夜侍疾,她去看望,无意间听见父子对话,才知道皇上心里最看重的儿子一直只有杨陌。他还批建王心胸狭窄,不堪托付江山。
她那时本还想继续听下去,却被从里头出来的太监打断了。
这一世,不用多想,光看建王在元宵案上的那些鬼祟,就上不了台盘,想来杨陌的地位便是稳如磐石。
可是杨陌的地位越是稳固,怕是皇上对她的要求便会越高,少不得在他面前沉稳讷言,事事听杨阳的意见,应该能讨得他的欢心。
至于贾皇后,这个人倒是十分特别。
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她入选宝林。凭着美貌与聪明,在东宫就是头一个得宠的,所以才会抢在先皇后前头生下了庶长子。待得皇上登基,她便直接封了妃,家里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逐渐势大。
后来建王十岁时,她封了贵妃。
再后来文穆皇后难产而死。她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
可谓是顺风顺水。唯一不顺的大概就是建王没有杨陌争气。
她上一世跟贾后也算相处了多年,却是一直看不透她。
蒋寄兰死后,她与林采之争后位时,贾后身为太后,本来一向不管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却意外表明态度支持她。后来她失败,贾后自请去了兴庆宫颐养天年,不再管宫中之事。
她一直没想明白贾后这样做是为什么。
不过,她倒是知道贾后十分识时务,当初建王夺嫡,贾后并没不择手段,不死不休,所以杨陌对母子两个也都没有斩尽杀绝。
贾后应该不会在面子上为难她,甚至可能会刻意讨好,只为了彰显贤德,讨皇上的欢心。因为皇上极喜欢看到后宫儿女如民间一般相亲相爱,而不是你死我活,争斗不休。
她只要不拿贾后当继母,好好孝顺,应该也能过关。这倒也不难,毕竟贾后前世对她有襄助之谊。
其余人等,倒也不需要多虑。她的身份就是最好的保护,只要她不主动攻击别人,想来别人也不会吃饱了没事干来招惹她。
唯一一个叫她拿不出对策的,便只有贾后所出幺女六公主安平。
皇上十分喜爱纵容,因而养得骄纵跋扈,十分难缠。
上一世,她们这些人就个个都怕这位公主。这一世,她怕是最好远着她才妙。
一一思虑已定,便到了清晖殿前。
降舆,乘凤轿再至内殿阶前,由司闺引导,站在殿门之西候召。
就见杨陌先她一步,已经到了阶前,却是站在殿门之东,与她遥遥相对。
阳光正好,从东面照来,杨陌全身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轮廓分明的侧颜好像在发光。
他冠带齐全,着衮冕九章,前后各垂九旒,每旒贯赤、白、青、黄、黑五色玉珠九颗。
身上穿着与她同色的深蓝蟠龙袍,缠玉带,着皮靴。
她一时有些看呆。
上一世,当他着冕服时,身边站的总是别的女人。而她只得望着他们的背影,暗自心酸。
这一世,难与他比肩,本是件开心的事,可她却一时分不清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正心里恍惚发呆,就听见有少女的轻笑声。
她抬眼看去,就见内殿不知何时开了一窗,窗口立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穿着明艳的公主服色,正弯着大眼,捂嘴轻笑,神色间颇不以为然。
盈儿:……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位安平公主是有名的跋扈难缠。
却听杨陌道:“六妹,今儿什么日子?容得你这般放肆。”
安平被骂,放下小手,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收起笑容,却仍站在窗口拿眼瞟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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