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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月的父母之所有抛下他们,是因为无可奈何,因为生离死别,但傅九卿说过,他母亲还活着,既是活着,又怎么忍心不见儿子,不见骨肉?
至少,靳月做不到。
她即将做母亲,是以全然想不通这点。
“因为她恨!”傅九卿紧了紧掌心里的柔荑,“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恨到……想杀了他的儿子,想让他为此痛苦一生,甚至于恨自己!”
靳月皱了皱眉,继而摇摇头,“我恨过,但我没想过伤害身边的人,来让他悔恨,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根本不是最好的解决法子,我不会那么做,也不屑那么做。”
“可有人钻了牛角,钻了一辈子,如今又怎么舍得出来?”
长睫掩去眸底的幽邃,他从不在人前展露自己的情绪,是以即便提起这等往事,他的面上亦无波无澜,平静得出奇。
靳月定定的瞧着他,难怪他从始至终都不愿提起生母。
“那她现在身在何处?”靳月问。
傅九卿摇头,“我只是在告诉你,小心她,别把她当做什么好人,她恨那个男人,却又舍不得伤了他,只好去伤害他所在意的人和事!她疯了,疯得彻底。”
靳月愣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记住了吗?”傅九卿问,“若遇见她,别客气!”
大概没有一个男人,会对自己的妻子说这样的话。
偏偏,傅九卿说得真真切切。
别客气!
说到底,一脉相承,骨子里的血原就是冷的。
靳月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的伤……”
傅九卿的眼底猛地掠过一丝狠戾,那种恨委实凝于眼中,让一个生性凉薄之人,得以生出那样的东西,不过他很快敛了这般情绪,将东高原地在了最深处。
“罢了!”傅九卿牵着她上了马车。
大概是听得他轻描淡写的阐述过去,靳月的心里便不太舒服,人越是淡然,越容易深陷其中,只是……假装淡然罢了!
迷迷糊糊的,靳月做了个梦,梦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比如说,梦里有个人,在她生病的时候守在她身边,那人长什么模样她记不太清楚了,隐约觉得是个高高瘦瘦的,身上有些淡淡的檀香。
他似乎说了些许,她听得不太清楚,大概年纪小,也记不得。
只是……
“好好活下去!”
这五个字,倒是振聋发聩。
靳月猛地弹坐起来,倒是把一旁的霜枝和明珠吓了一跳。
二人慌忙上前查看,“少夫人?做噩梦了?”
“倒不是什么噩梦,好像是……忘掉了一些事,忽然又想起来了。”
靳月额角渗着汗,她喘一口粗气,扶额瞧着车门的方向,“什么时辰了?”
“还没到晚饭时间,公子说别打扰您歇着,让您好好休息!”霜枝端了一杯水。
温润的液体入了咽喉,人便也活过来了,一如她梦中想起的那句「好好活下去」似的。
“昔年在燕王府经受训练,磕着了头,忘掉了很多事,如今有了身孕之后,好似一点点的都想起来!”
她低眉,掌心贴在小腹上,“我小时候遇见过一个恩人,但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了。”
明珠愣怔,“奴婢跟着少夫人这么久,没听您提起过。”
“忘了。”靳月说,“忘了很多年。”
就好像之前,她忘了傅九卿一般。
“如今倒是想起来了?”霜枝诧异的眨着眼,“少夫人,那恩人生得什么模样?是男还是女?若是您心里惦记着,可通知明影姑娘,让她帮着找找也不是什么难事。”
靳月摇摇头,“只记得是个男人,模样……还是没想起来,他身上有檀香味,应该经常出入佛堂吧!旁的,什么印象都没有了。”
“都怪那该死的燕王府!”霜枝撇撇嘴。
靳月没说话,紧了紧掌心里的杯盏。
昔年受训太苦,她几乎是九死一生才能在燕王府脱颖而出,其后不断的出任务,很多事情……找一找?她不是知恩不报之人,只是,人海茫茫上哪儿去找?
时隔这么多年,是否还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公子?”
见着傅九卿走进马车,两个丫头慌忙行礼,躬身退了出去。
“在说什么?”傅九卿坐在软榻边。
靳月将方才的梦,如是说了一遍,“关于咱们幼时的事情,我记得不多,你是否还记着?当时我的身边,是不是有什么陌生男子?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
若不是靳月提起,傅九卿还真是忘了此事。
“只是因为梦到,所以便想找到她?”傅九卿问。
靳月点了头,“我觉得他当时很奇怪,应该是知道我的身世吧,还让我好好活下去。你可曾见到?”
“似乎看到过一个背影。”傅九卿当时奄奄一息,只模糊的瞧见一个概影,似乎是那男人来找靳月,但靳月并不在破庙里。
靳月欣喜,“可见,是有这么个人!回头,我让明影留意一下,若是还活着,这般恩情是不能忘的。”
对此,傅九卿没有异议,反正到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大周,任由女子军折腾,想怎样便怎样吧!
一路无事,及至边锤,行伍入了城。
守军将士倒是极为欢迎,谁都不希望打仗,和平是所有人心中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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