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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陆甫会大发雷霆,但他待自己却比陆芙蕖更有耐心,只冷笑道:“赵国公天纵英才,向来不拘泥于常理。他这样的男子,声名既盛,只怕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芙蕖虽有几分才情,却哪是他的对手。”
阿梨默默听着,眼观鼻鼻观心,腹诽着既然那赵国公是根相当难啃的骨头,她又何德何能,能将他驯服裙下?这陆甫未免太高看了她。
“阿梨拙劣,自知家世才情都难比芙蕖小姐,恐难担当大任。”
陆甫既想将陆芙蕖嫁给赵国公,又唯恐女儿不中用,故而想将阿梨也嫁过去。
可他父女不同心,将来到了国公府,阿梨自认并不能夺得赵国公的欢心,更难讨好陆芙蕖,只能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
陆甫见她因顾忌陆芙蕖而一味退却,耐心劝慰道:“你不必顾忌着蕖儿。她能不能顺利嫁给赵国公,且还要看你的本事呢!”
阿梨听了这话,不由一愣。
陆甫无奈长长叹了一口气:“本官上回见这赵国公,还是十年之前。当时他小小年纪,已出仕行走御前,生得一张伶牙俐齿,不知招了多少人的眼。那时我将将升任宰相不过半年,竟也败在这黄口小儿一张嘴上……”
阿梨无从知晓陆大人的过往,闻听他竟曾是任过宰相的,不由吓了一跳,又对那赵国公不由好奇起来。她而今心心念念想为父亲韦长生讨个公道,却不得其法,只能配合乔秦做郡守府的内应。
但她在府中不过是个边缘人,想要掌握陆郡守的把柄,谈何容易。
“既是陆大人您的冤家对头,大人如何又想将芙蕖小姐嫁给他呢?”阿梨百思不得其解。她如今知道父亲之死拜陆甫所赐,心中深恨,只可惜她人微言轻,也远非郡守的对手,不得不蛰伏,收敛起心头的恨意。
陆甫只敷衍她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他当年害我至此,我却不计前嫌,世人只会赞本官宰相肚中能撑船,气量过人。”
阿梨蹙起眉尖来,显然有些不能明白陆甫这番壮阔的胸襟。采选之日,俞別驾的千金俞泓奏了一曲哀哀切切的霓裳曲,听得陆郡守涕泪潸然,当场点她做魁首。
这两月在郡守府中,相处虽不多,她却知晓这位陆大人确喜欢悲哀喑哑的哀声。今日闻听他竟曾是宰相的身份,竟也与李司户一般,是被贬谪至此受罪的。
一个将谪官视作奇耻大辱,心怀怨愤哀戚的人,真的能有不计前嫌的胸襟吗?许是因着不再对陆甫敬若神明,阿梨心中生疑,并未再将他的话奉做圭臬。
“阿梨愿为陆大人分忧。可赵国公既如您所说是个天纵英才又不易亲近的人,您又如何笃定,我便能得他的青眼?”
陆甫唇角掀起一丝浅淡的笑意,却并未替阿梨解惑,只嘱咐她道:“好好休养。待养好了病,你便挪到芙蕖院子里去。”
……
陆芙蕖对阿梨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二人的初次见面是在采选中,那时此女被揭穿竟连字也不识几个。可想不到她最终竟屈居阿梨之下。
她往日略逊俞泓一筹,心中已有些不适,但俞泓才情气度有目共睹。这韦梨分明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素无声名,也就她爹是被鬼迷了心窍,一心要给此女抬身份。败给这样的对手,陆芙蕖只觉引以为耻。
因此,阿梨自搬进芙蕖院,陆芙蕖便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当天午膳时,陈嬷嬷请了阿梨来坐在餐桌下首,陆芙蕖不待她见礼,先当着满屋伺候的仆从问了个刺心的问题:“你那日从宋教谕家中逃出,是如何求的我爹?”
当时陆郡守可谓是个端方君子,连瞧也未多瞧阿梨一眼。可陆芙蕖这话问来,便令旁人不由自主疑心起阿梨与陆大人的关系。
毕竟,陆大人在阿梨身上花银子可不眨眼,每日再忙再晚,也会到阿梨屋中逗留一个时辰。说不好听点,府中的姨娘尚且不见陆大人用这份心思呢!
阿梨知她心中怨妒,故而找自己的不痛快。陆小姐自然并非是什么浅薄粗鄙的人,只是她身份低微,身为郡守府的小姐,对一个奴婢一样的歌舞姬说两句难听的,又算什么呢?
“陆郡守宅心仁厚,救困扶危,是个仁人君子。二小姐以为呢?”阿梨敛下眉睫,不卑不亢答道。
任谁也不会去诋毁自己的父亲表面上行善事,实则是见色起意,怀着龌龊不可告人的心思吧?
更何况她与郡守陆甫之间本就没什么旖旎之事。而陆甫大她二十余岁,她也不可能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脚上的泥尚未洗干净,倒存了与我争抢的心思!”陆芙蕖哪里是想听阿梨辩解什么,不过找个由头作践人罢了。
阿梨一句话倒问住她,原本很平常一句话,更惹得她起了气性,劈手一个耳光打在阿梨雪白的面颊上,“劝你趁早收起那些不安分的心思,想个法子让我阿爹改了主意。否则决没有你好果子吃!”
赵国公在陆芙蕖眼中是骄阳一般耀眼的存在。前日短短的相接,他虽没什么精神理睬她,她却早为那男子炫目的光环所拜倒,暗自倾了一颗芳心。
阿梨才是背后献舞之人,这个秘密,郡守府许多人心知肚明,却不能泄露丝毫进赵国公耳朵里。她誓要攀高,折下他这枝人人垂涎的蟾宫月桂。任谁都不可阻挡,哪怕那人是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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