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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衙门吵翻了天,有以沈家为首依附王府的富绅据理力争,为滇西王不出兵找理由,也有被匪患耽误年尾生意的临州新贵,对滇西王大为不满。
李明琅独坐当中,三不五时拉一拉偏架,拱一拱火,好不快乐。
见她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谢钰也勾了勾嘴角,正要开口问她是否要用午膳,却见一身黑衣的杨岘走进大堂。
这段时日,临州豪绅们对杨岘等人也眼熟了,杀伐果决,武功高强,剑下斩落的贼人头颅能排到衙门口。
此人对李明琅和她家那位小白脸言听计从,更叫人佩服李当家的御下之术。
杨岘抱拳禀告:“李当家,派去城外的探子有线报,三十里外有朝廷的兵马,看旌旗是清河郡王的人。”
豪绅们面面相看,都不清楚清河郡王是何许人也。他们经年仰仗滇西王府,连皇帝叫什么都不大清楚,何况一个小小的郡王爷?
偶有几个见多识广的商户,悄声道:“清河郡王?就是那位定亲王之子,舒贵妃的外甥,九皇子的表哥?”
他人听得头晕脑胀:“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我听不明白!不就是个皇亲国戚公子哥儿,他来临州有何用?”
听说过清河郡王的商人也觉得奇怪:“这位郡王爷有掷果盈车之姿,被京城百姓称作‘白衣公子’,锦绣风流,他会带兵打仗么?可千万不要来个刷履历的蠢钝之徒,把临州带沟里去了。”
衙门里乌泱泱的一阵喧嚣,都在讨论即将到来的清河郡王。
唯有李明琅如遭雷击,身心俱震,脑海中反复重演前世的战火硝烟,耳畔不断有人喊着那句她死前最后听到的话——
“清河郡王大军已到城门下!摄政王来了,云湘城有救了——”
第53章 谢灵璧
李明琅用力握住官帽椅扶手,手背青紫的血脉凸起,指节苍白,像为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摄走心神,霎时间神魂激荡,竟不知今夕何夕。
“当家,怎么了?”谢钰很快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取出巾帕擦拭她额上的冷汗,“明琅,明琅?”
李明琅仿佛被罩在一座青铜钟之中,耳畔一阵连续不断的嗡鸣,好半晌才缓过劲来,抚了抚领口,勉强对谢钰笑了笑。
“没事,被炭火气闷住了,出去走一走就好。”
谢钰还要多问几句,就听杨岘说:“属下粗略算了算,清河郡王的大军约莫有数万,对付城郊的散兵游勇,应当不出几日就能料理干净。速度快的话,郡王爷今晚就能进城。”
临州的豪绅们听罢不约而同地击掌欢庆,全然忘了不久前他们还在质疑清河郡王的能力。
“既然如此,咱们该早做准备,设好宴席,备好郡王下榻之处,以表我等的感激之情啊!”
说到邀功请赏、溜须拍马的老本行,这群乡绅们一个比一个积极。见李明琅首肯,他们也不多客气,脚底抹油就回府去,准备给即将入城的清河郡王设好琼浆玉液、珍馐美味。
“哼,这郡王爷的名头倒响,什么都没做呢就引得一干人折腰。”李明琅嗤笑。
谢钰摸了摸鼻尖,温声道:“都是些生来有之的虚名,比不得当家的叫人心折。”
李明琅习惯了谢钰说些好听话,闻言仍忍不住翘尾巴,嘴角含笑,指尖戳一戳谢钰的胳膊:“就你会说话。”
杨岘说的话果然不差,斜阳欲尽时,城门那边就传来清河郡王要带亲卫入城的消息。
李明琅系好斗篷,狐狸毛镶边的兜帽轻柔地拢住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庞。
谢钰紧随在侧,骑马带她赶去城门口,扎实的狼皮袍子从后头将李明琅整个裹住,热出一脑门的细汗。
听到消息,城中的乡绅们早早就候着了,见李明琅来了还给她让了个前排的位置。
临州百姓们更是激动,在城门大街上夹道欢迎,沿街的茶楼、酒肆都挤满了人,门户大开,探出头来眺望城门处。
因匪患封城一月有余,各家各户都有遭了殃的,节衣缩食掰着指头过日子,还以为今年都要过不下去了。
幸好老天保佑,前有云生镖局的李当家挺身而出稳住局势,后有朝廷的清河郡王率兵剿匪,他们才得以过一个好年。
李明琅站在城门边,冷得直哆嗦,跺脚取暖时觉得地都被冻硬了。
“嘶,冷死人了,怎么还不进城?真够磨叽的。”李明琅口边一团团水雾。
其实,她压根不想来接什么劳什子郡王的大驾。
可是她又是把知府拿下狱,又是火烧粮仓的,尽管都是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但总归要在这位郡王爷面前露露脸,通个气,免得事后被朝廷追责。
李明琅附在谢钰耳旁,悄声问:“我干的那些好事若是被清河郡王知道,他该不会背刺一刀,拿我治罪吧?”
谢钰看她冷得小脸白生生的,又裹着狐狸毛斗篷,像一颗雪团子似的,着实可怜可爱,于是长臂一揽,把人搂进自个儿怀里,当着一众垂手侍立的富绅们跟李明琅咬耳朵。
“不会的,他哪里舍得?”
“站好站好,大庭广众的,像什么样儿?”李明琅噫了一声,胳膊肘往后一怼谢钰,把人推开了。
临州城外经日有山匪骚扰,叫骂声不绝,此时此刻都没了声音,想必已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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