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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头的寨主死了,底下的人也就作鸟兽散,不足为虑。”
    李明琅斜倚在美人榻上,掩嘴打了个呵欠:“这么做,山匪是事了了,滇西王那边又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有个引蛇出洞的机会,我不想浪费。”
    谢钰沉吟片刻,心想他们二人早已推测出滇西王想搅乱临州局势,借机向朝廷请旨征兵剿匪的阳谋。
    想挫败这一计俩,单单解决匪患并不足够,还得想法子让滇西王的谋划昭然若揭,让京城那位知晓才是。
    “如果朝廷派他人领军进滇西,平叛剿匪……”谢钰温声道,“大军踩在自家封地内,以滇西王的性子,恐怕坐不住,想必会闹腾出些名堂。”
    李明琅嗤笑:“小谢,你坏心思真多。”
    “不过是替当家出谋划策罢了。”谢钰垂下眼睫,明黄的烛光掠过,留下两弯黛影。
    他温柔至极地以掌心按压李明琅酸痛的颈后,后者伏在层峦锦被中,满足地吟哦几声。
    李明琅眸间敛去几分怀疑,谢钰的话听上去不像提议,反而像是早知内情。
    他到底是什么人?又有着怎样的身份?留在她身边,所图为何?
    李明琅翻了个身,躺在榻上,仰视谢钰清隽的面容,墨色的长发,琉璃似的眼睛,宛如镜花水月,不可深究。
    谢钰把弄扇坠的手一顿,浅笑道:“当家想问什么?”
    李明琅却摇了摇头,只向谢钰伸出双臂,待他低头后又环住他的脖颈,用力将他拉了一把,伏压在自己身上。
    窗外夜寒风细,屋内却是红烛荜拨的温柔富贵乡。水声缠绵,簪钗敲枕。二人一夜颠鸾倒凤,直到后半夜才歇下。
    李明琅疲惫不堪,软在谢钰臂弯间,鼻翼蒙着细汗,柔腻如脂,吐气如兰。
    “朝廷的人还得有几个月才能到临州?”
    谢钰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尾,一滴汗珠自他喉结滑落,沿着胸膛分明的肌肉滑向锦被堆叠遮掩的下腹。
    “约莫一个月。”谢钰道。
    李明琅挑眉:“这么快?我原以为,朝廷上那群老头子光吵架派兵就得大半年,等他们来了黄花菜都凉了呢。”
    谢钰闷笑:“不会的,当家在此处,哪怕从西北军征调人马,也得快马加鞭赶来临州。”
    “又在说笑。”李明琅轻哼。
    谢钰拭了拭她颈窝间的香汗,心道,这回是真的。
    倘若不是李明琅,他也不会早早派碧游去京城请兵,与滇西王虚与委蛇都好过征召兵马跋山涉水来滇西。
    这样做不合算,但却有必要。
    他担不起李明琅在匪患中出现意外的可能,李明琅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临州陷落,民不聊生。
    据杨岘打探到的消息,山匪领头的林兴发原是临州人士,在衙门做些木工杂活,却因口角纷杂将一名衙役打残,被海知府判了十年□□和刺配。
    林兴发从西北军刺配回到滇西,学会一手刀法,心性愈发奸狠,待下严苛。但此人极好行侠仗义,笼络了不少在滇西一带混不下去的流寇,建造山寨,下山劫掠,终成一患。
    “怪不得一开始西城门丢的那样快,原来是知根知底的人。”李明琅冷哼,手指拨弄金乌弩紧绷的弓弦。
    这几日,天气渐寒,林兴发手下的山贼又打马下山,企图杀进临州再抢些粮食过冬,但都被杨岘领人打了回去。
    临州守城的人数不多,胜在居高临下。李明琅干脆叫人把火烧粮仓后剩下的石块、木梁搬运到城墙上,裹上猪油和破布,点着了往下扔,把山匪们烧得嗷嗷直叫。
    纵然如此,山匪蚁多咬死象,李明琅的人也仅仅是勉力支撑。吕乐成熬了几夜,眼前一花,差点栽下城楼,好险被谢钰一把拽住,没酿成大祸。
    如此煎熬了将近一个月,沈正卿为首的乡绅富豪们终于坐不住,到衙门找李明琅要说法。
    “这般下去,山匪没打死,城里的人该饿死了。”
    “勒紧裤腰带也不是这么个过法啊,李当家!”
    也有人疑惑:“滇西王府早该接到咱们临州的求助,为何至今没派兵来援?”
    问题问到众人心坎里,府衙大堂人声阙静,各自眼观鼻鼻观心,即使有千般困惑,也不敢第一个提出。
    临州乃滇西咽喉之地,与王府所在的昆城互为犄角之势。匪患闹到滇西王眼皮子底下将近一个月,昆城那边的沉默实在可疑。
    李明琅掩口一笑:“诸位还没看明白吗?滇西王不会来了。”
    一句话,便将临州勉强维系的平衡之势挑破,露出纷繁交错、脓血横生的内里。
    众人张目结舌,一时竟不知该作何感想。
    “咳。”欧阳祭酒出来打圆场,“王爷昃食宵衣,忙于政务腾不出手来支援临州也是有可能的。况且,王爷的私兵要护卫王府,断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到临州来,免得引人误会。”
    “那咱们怎么办?就在这儿等死呗?”
    “是啊。事急从权,王爷总不能看着临州落入山匪手中,这不是打王爷本人的脸吗?”
    李明琅低头喝茶,茶盖撇开茶沫,心中暗笑,一声不吭。
    临州人对滇西王的疑问越深,日后她挑拨离间也越容易。
    只许滇西王拿临州安危做招募兵马的筏子,不许她从中作梗挑唆封地百姓与滇西王的关系,哪有这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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