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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方老太太把话说得敞亮,且人家也处罚过了,她不好再揪住这事不放,便故作体贴道:“家家一本难念的经。你们这样世家大族,难免糟心事多些。倒是我们小户人家,没那些糟心事。”
方老太太听了挑眉——谁敢说这农妇没见识?
吴氏的话,心思简单的人听了不作二想。
可是方家母子婆媳看着吴氏大有深意的目光,不敢不深想。
他们智深如海,将吴氏的话随便延展,便意境无穷:世家大族看着体面,其实内里龌蹉事一堆;整日里瞧不起小户人家粗俗,自己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抖露出来就够人笑话一辈子的了;老的小的都是表面光,还不如小户人家清清爽爽,等等,等等……
于是一个个笑容便有些不自然。
清哑对亲娘的话极为认同。
方家太复杂,不如郭家有亲情、有温暖和爱,她爹好,她娘好,她哥哥嫂子们都好,她侄儿侄女也好,样样都比方家好……
她坐在吴氏身边,和吴氏手握手,极贴心。
这个才是真正的娘!
方瀚海再坐不住,对吴氏招呼一声,起身就走。
从来,他没觉得这个家主当得这么累过!
第755章 夫君
经此一事,方家女眷们对清哑的认识深刻一层:传说中一出道就面对庞大谢家压制的村姑,和御封的郭织女合二为一,再与眼前的方家大少奶奶重合,形象立体、个性鲜明。
平辈的妯娌和姑娘们大多钦佩她。
大姑太太、方大太太等长辈则很不喜,因为清哑言辞过分,当着这些人对公婆不恭敬,给晚辈们树立了一个不好的榜样。
严氏心中也不快,却不是因为清哑的态度。
她一直都知道清哑言语直接,性情却最是纯真的,所以她并不在意清哑的话,顶多事后教导她几句,这是做婆婆的责任。她在意的是清哑这个态度,方瀚海居然容忍了,连句斥责都没有,这很不正常!
方老太太也觉得今日事情反常。
过后,她借故哄方无适睡觉,将清哑留在内室。
把人都打发了,她才认真地问清哑:“丫头,说,今儿怎么回事?”
清哑望着老太太威严却不失慈和的面容,沉默了。
说严氏训了她,她心情不好?
那也不能质问“当郭家女儿是好欺负的”这话,严氏可是婆婆,若她是个不能训的媳妇,郭家非得被人戳脊梁骨不可。
说方制调戏她,她心情不好?
嘴巴也打了,板子也打了,也够了。
然后就是那件事……
清哑看着老太太满头灰白的头发,关切的目光,莫名心一酸,低声道:“对不起祖母!我不该那样说。”
不该她道歉的,可她还是对老人道歉了。
方老太太笑道:“对不起什么。我问你原因呢。”
清哑道:“我自生了无适,心情一直不好。”
方老太太了然地叹了口气。
她摩挲着清哑的手,轻声道:“你的事,祖母都听说了。内宅争斗,杀人不见血,谨慎些是没错,但你也不要太过紧张,自己吓自己。一初连个通房都没有,你紧张不是自己找受罪?趁着我要在这里住些日子,你也别急着走,我好好教教你防备那些手段。
“还有制儿,他就是口花花,不是真无恶不作。
“他要是真无恶不作,一初早把他整死了。
“你别太把今天的事放心上,他还是个孩子呢。
“你婆婆虽然严厉些,却最是直爽、心胸又坦荡的一个人,比一般世家大族的太太好相处,你顺着她点就好了。
“记住,在人前千万不要顶撞公婆……”
清哑听着老太太的教导和宽慰,红了眼睛。
若是老太太知道林姑妈对她做的事,会怎样选择呢?是大义灭亲替她主持公道,还是替女儿掩饰而牺牲她?
她不知道,感到有些悲悯。
忽然又想起方瀚海说的两年之期,是不是为了老太太?
如果是,那老人家只有两年时间了吗?
……
晚上,方初拥着清哑靠在床上,想就白天的事说些什么。
想了半天,觉得怎么说都不愉快,不如不说。
于是他抱着她躺下,轻声道:“再忍几天,咱们就回家。”
清哑道:“嗯。”
安心地窝在他胸前闭眼。
朦胧之际,忽然道:“老太太说,就在这帮无适做百日。要我们多住几天,省得回去费事。趁着客人都在,叫明天就发帖子。”
方初一听,来了精神。
他撑起手肘,侧身对清哑道:“这样也好。就着二弟现成的礼单,把名字抄一遍就行了。我跟你说,能收不少礼呢。洗三、满月我们都没办,赶着百日一块办了,亲友们怎么也不会小气……”
他一反织锦世家少主子的大气沉稳,细致地和娇妻算起人情往来账,好像他真在乎那礼金,要靠它过日子。
那语气淡化了他身上的富贵强势,特别朴实。
清哑迟疑道:“办这么大排场好吗?”
这等于来参加方则婚宴的亲友,要再参加他们儿子的百日宴。
方初道:“好!怎么不好!”
又微笑道:“无适才三个月,已经不少家当了呢。父亲给了两个大庄子,老太太、大伯父、姑太太们、舅舅们……都有见面礼,再加上百日礼收一批,少说也有十几万。咱儿子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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