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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鱼垂眸躲避他的目光,心下紧张,手不自觉在桌上摸索起来,只摸到一杯瓜子仁,往嘴里送了一把。嗯,她炒的瓜子就是香!
沈鱼仔细想了想,不知江砚白与她说起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什么,莫非是要她一起痛斥那忘恩负义的?可他字里行间也并未透露那位大人是谁啊。
再转念一想,她所知道的大人里面,与文丘观有关的也就江砚白一个,其余……
不,不对——
还有一个,沈鱼微微睁大眼,蓦地想到了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大人,他似乎与文丘观有些牵扯。
沈鱼惊讶的神情明显,为自己这个离谱的联想吃惊,迫不及待地想向江砚白求证,那个字都快到嘴边了,手背上覆上一直温热的大手,她的大脑瞬间宕机。
她目光平视,看见江砚白微微摇头。
然后听见他说,“沈娘子有何猜测,可以写下。”
这便是不方便说出口的意思了,不过江砚白这反应,她不用写就已经验证了她的猜测。但既然他说让她写,沈鱼拿食指沾了些茶杯里的水,在木质桌面上写下了一个七笔字。
江砚白没有说话,骨节分明的大手抹去了水渍,食指和中指并拢然后弯曲,在桌子上轻敲了两下。
清脆的响声,不知道为何,沈鱼觉得这手势便是说她猜对了。
真的是杜侍郎!这也太巧合了!
沈鱼压下心中诧异,轻叹一声,“救命之恩,比不上流言蜚语吗?”若非北湘居士将他养大,哪来他今日富贵,他却怕因为被人发现身世,而装作陌路。
江砚白嗓音低沉,“迷途知返,犹未晚矣。”
“你是说……”沈鱼惊喜抬眼,江砚白颔首。
她嘴角漾起一抹笑,“还算他有良心。”
沈鱼额上碎发乖巧地垂在耳边,眉目舒展,眼睫微翘,笑起来时眼尾下垂,唇角微勾,柔和又恬静。
江砚白收回视线,喉间滚了滚。
“怎么手还是这么凉,嫂嫂送你的药可有按时吃?”方才一触即离,也感知到她那不算热的手。他故意不提自己送的手炉,只拿葛涵双说事。
手背上的温热早已消失,他不提还好,一提起她只觉被他碰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热了起来,“有在吃的。”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都按时吃完了,虽然中药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喝,但这次似乎有点用了,往日她来癸水时都会吃点苦头,前几日来时没那么疼,有了缓解。
“麻烦江少卿与葛姐姐说一声,以后不必再送药了。不然将配药的单子给我也是可以的。”食楼开张后紧接着过年,她都快把这件事情忘了。
江砚白却只品出了一点,“那药有效?”
“嗯。”
江砚白接着道,“嫂嫂的事情我向来不过问,沈娘子还是与她亲自说吧。”
沈鱼开始怀疑这药的来源了,这普通的补药就能对症?沈鱼本来没有思考过这件事,江砚白的反应,让她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想起那日丰敬给她看诊时说的话,他可是都在场听见了,莫不是他担忧我的身子让丰敬开了药,然后药葛姐姐送来?
这心思也太绕了吧?
但确实是他能干出了的事情。
沈鱼探究的目光看向他,江砚白见她一脸狐疑,便知自己可能露了底,赶紧转移话题,点了几道菜让她去做。
沈鱼带着疑惑进了厨房,还不忘瞄他两眼,可惜那张如玉的面庞并无什么异样。
江砚白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了,她这敏锐程度,来大理寺当个官倒是极好。
这天夜里又下起大雪,是入年后的第一场雪,大雪覆盖满山,到处都银装素裹,院中的大槐树都被压断了好几根枝条。
文丘观中,杜侍郎跪在北湘居士床前,老泪纵横,“阿嬷,不孝儿来见你啦……”
北湘居士勉力睁开眼,眼中一片浑浊,只看得见一个依稀人影,虽已经几十年未听到他的声音,但北湘居士知道,是她的阳儿回来了。
“阳儿,是你吗?”她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想去触碰眼前的人影。
杜侍郎一把抓住她的手,“阿嬷,是我,我回来了。”
北湘居士感受到手掌上的湿润,她眼睛已看不清,“阳儿,别哭,都是阿嬷的乖孩子。”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每说一句话也很累,但她是笑着的,真心实意的笑着的。
北湘居士与杜侍郎说了很多话,即便大多数时候,她说什么,杜侍郎根本听不清,杜侍郎还是握着她的手,时不时应两声。
直到床上的人再无声息,杜侍郎仍没有放开北湘居士的手,然后那只手逐渐失温。
他心头怅然,爆发出一声猛烈的喊叫,“阿嬷!”又是两行清泪流下。
门外的梁间听到声音冲进来,只觉心头被重重一击,床上的阿嬷带着笑颜,安静而祥和的躺着。
梁间想,阿嬷重病间时刻不忘阳儿,临终前见到了,应该没有遗憾了吧。
梁间也一并跪在床前,对身旁人说了句,“多谢。”
“是我该谢你。”杜侍郎跪坐着,似没了精气神,眼睛麻木地目视前方。
梁间第一次来找他时,他第一直觉是害怕,害怕被人发现自己不堪的身世,他没有承认只是给了他一点银子,面对梁间提出的去见北湘居士的要求也没有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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