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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息怒,微臣知罪!”
    “请皇上息怒!”
    其实纪妤童并未感觉到手腕受伤,胃中的不适与腹部搅痛已近夺去她全部心神,再加之是被太医院院正号脉,便又平添了会被发现她暗地手脚的紧张。遂现下殿内的请罪声及陡然逼仄起来的气氛都加剧了她的不适。
    缪靳十分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见她眉头皱起握在手中的冰凉手指亦猛地蜷缩了下,便忙收敛怒意缓声安慰:“妤儿且再忍耐片刻,朕这便命人为你止痛。”
    见她微不可察的点头后,方转脸看向地上跪着的人,脸色已是重又恢复了冷厉:“你之过容后再算,速速断症为娘娘医治!”
    “谢皇上,微臣遵旨,定全心为娘娘医治!”
    院正答完仍不敢起身,概因他知道以皇上对这位娘娘的重视之心,若知道这皇嗣许会不保,怕那时才会是真正的雷霆之怒。可他此刻已不敢多顾,便就着这般跪地的姿势重新拉紧丝线忍着心慌细细号来。
    偌大的天子寝殿,除却两位主子,伺候的宫人及太医加起来已不在少数,可现下除了那明黄色龙床内备受皇宠的神秘娘娘克制不住发出的极轻的痛吟声,与天子柔情的小声低哄,便再无任何声响。
    在如此逼仄的强压下,院正略显苍老的面上已布满了冷汗,脸色苍白的简直如他大病一般。而他反复号脉的结果,也确实令他如丧考妣。
    “启禀皇上,娘娘,娘娘腹中无物,贵体虚弱,又加之身怀皇嗣孕吐严重伤及内腹,以致,以致,以致皇嗣不稳,眼下,眼下怕是要--”
    “放肆!”
    威严暴怒的声音乍然响起喝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摄得殿内本就精神紧张的众人后背发凉径直跪倒在地。
    缪靳听不得那个字,他怒红着眼目光冷似寒冰般射向他,却是更为担心怀中蓦地僵硬的女子,极力压制着胸中腾腾燃烧的怒焰,大掌带着安抚轻拍她颤抖的后背,绷着下颌咬牙道:“朕要娘娘不受孕育之苦,亦要皇子平安无恙!若集堂堂太医院都无法保得她们母子平安,那朕,留之何用!”
    话音落下,众太医均心中大震,后背衣衫亦已被冷汗浸透,却都不敢说出一个不字,本就未抬起的身子亦压得更低。
    “请皇上息怒,臣等定竭尽全力保得娘娘母子平安!”
    缪靳如何息得了怒,他虽有弃小保大的念头,可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愿束手待毙。且他更不想听到,从他人之口说出他子嗣不保之不幸之语。
    若果真无法两全,想到这里,他带着怒容的脸上绷得更紧,黑沉的眼中亦闪过阴霾,但却不曾有分毫迷茫,他心里清楚,若真有那么一天,他定是要她!
    纪妤童暗下松了口气,连小腹的疼痛也好似减轻了不少。她虽不是妇科医生,可医理相通,平日里值班也有遇到过孕妇或是产妇,也听得不少医院的医生护士说过来就诊的孕妇出现的各种情况。
    所以,她自是知道些寻常人不知道的孕期事故缘由,乃至备孕避孕养胎的法子。所以先前时虽她碰不得药物,却仍有自信能够不会怀孕。只没想到,终究是她托大,竟那般的凑巧在那时怀了身孕,才致使她的身体因孕育着这世间之人而无法离开。
    一想到这里,心中便骤然闷痛。遂在看到喂过来被去了苦味的止痛汤药时便怒上心头带着火气一把将其挥开,听到那瓷勺落地的脆响,和环抱着自己仍保持着弯曲胳膊要喂她,却黑着脸忍着气皱眉看着自己的男人,她竟觉快意。
    缪靳却只当她又闻到味道加之身子不适遂才有此一举,普天之下,她当真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对他一而再动手的女子,不过她都敢动手杀他,现下不过是拍掉汤匙又算得什么。
    如此一想,方才心中的郁气便稍稍消散,更不将殿内众人因她突然的举动而吓得跪倒在地噤若寒蝉的样子看在眼中,只重新取了新的汤匙哄喂她。
    “听话,喝了药便不会痛了。且你方才应也听到太医所说,已寻到令你不再反胃之方。妤儿听话,莫要拿身体任性。”
    任尔摔打仍耐心哄之,帝王柔情,不外如是。
    殿内伺候的宫人对此已习以为常,便连天子亲自为娘娘更衣洗漱他们都见过,现下不过是亲手喂药,已算不得稀奇。
    可众太医不知啊,天子身强体健无有生病,自也不会轻易召他们前去。但天子铁血君王之名却是盛传。今日昨日得知天子藏娇也是惊憾,如今这亲眼所见,亲耳听见这位手段强硬的冷面帝王竟如此温柔小意哄劝一女子喝药,且还对她先前那般不留情面的失敬之举提也未提,真真是令他们大开了眼界。
    需知他们于宫中任职多年,从不曾见过,也从未听宫人传过有哪任帝王宠爱后妃到如此迁就的地步。这位未露真容的娘娘可当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前无古人啊。
    庞青躬着身瞥了眼他们震惊的模样,心中暗道少见多怪,只如此便令他们惊震连连,若再被他们得知这位英明神武的天子竟为了迁就心爱的女子宁愿屈居小榻,只怕是更要惊掉了下巴。他暗自撇嘴的时候,却是忘了自己头回见时的惊讶模样比之他们也不遑多让。
    纪妤童真真假假的喝了吐,吐了喝,可那药性终归是进到了腹中,小腹内翻搅下坠的痛感也在渐渐消褪,不知道那些太医是用了何方法,总之在她被抱着洗漱更衣回来后,这殿内的空气已是格外的清洌,再没有一些让她闻之作呕的无端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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