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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念至此,高成淮眼底重现阴鸷,像是在宣告什么,寒声说着:“你不了解我。”
    他想要的东西,没有一件是轻易得来的。纵使再难,也决不会放任它流逝到别人掌中。无论他多么不愿承认,“争”之一字始终刻在他的骨血里,不死不休。
    忽得四下缄默寂静,没多久,便听李聿低锵道:“臣或许不懂殿下,但却明白薛翦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殿下给不了。”
    李聿抬起头,那双英挺的眉眼清澈而坚定,与他相比,的确太不一样了。
    他的一切都笼封在缭缭薄雾里,不允任何窥探揣摩。
    一如此刻。他拔靴朝前,也注视着李聿的眼睛,平淡地问:“你是真的不怕我么?”
    第131章 凶吻 他也有占有之心。
    带着威慑的目光定格在李聿脸上, 沉静而森冷,似乎想从他眼中捕到一丝错乱。却可惜,他自始至终都持着那副冰池般的神色, 令高成淮不大痛快地拧了拧眉。
    须臾,颊面冷冷晕开一抹笑, 近乎威胁的口吻说道:“我看了你的策问,虽不如旁些出众, 但你所言却与我想大多契合。你这样骄矜,全无谦卑之态,当真不担心你往后的仕途么?”
    话罢又放浅声调, 袍摆一动, 便退开半步, 似不解地看着他, 语气却多笃定:“得罪本宫, 于你而言毫无裨益。”
    李聿听言沉默良久,仿佛在思忖衡量。
    高成淮晦暗的眸子划过一瞬烁光,先是侥幸, 复又自嘲。侥幸他的身份能够令人屈折, 却嘲弄自己竟已无用到以身份压人的地步,如此讽刺。
    浮光澄澄,倏有一阵风卷过, 吹皱了他心底涟漪。就见李聿薄薄一笑,“殿下想对付臣, 该是不屑用这些低劣的手段。”
    倘或此话从旁人口中说出,多半会掺进些乖觉奉承之意,但是他没有。他的坦荡与诚切,让高成淮背在身后的手再度攥起, 有什么腥咸地滑过他的喉间,嗓音彻底冷了下去。
    “我说了,你不了解我。”
    他从来不是多情之人,亦无那般善心去管与他无益之事。
    就像先前樾王派人潜去李府,他是知晓的。可他为抓樾王错处,非但没有阻止,还另命人必要之时,帮樾王一把。哪怕事情未成,那场火却差一些使李尚书丧命,他依旧没有任何动摇。
    那点可怜的悲悯之心,或许早就被他丢在了元景十二年。
    李聿敛起笑,自知太子方才那句话透着浓烈的警告,指尖不由微屈。转念却想,父亲愿意拥护太子的原因,仅非嫡系正统而已,他的品性、谋略,该是胜过樾王许多。
    况天子有天子的臣,太子也须太子臣工。他们二人年纪相仿,想治之事亦且相近,太子若真为一点私心而摧折他,与樾王又有何分别?
    思讫,那双不卑不亢的眼睛平视过去,洗净从前骄色,只低声应着:“真到了殿下不容臣的那一日,臣任凭殿下处置,无有不依。”
    这个回应显然不在高成淮意料之内,眸光稍顿,继而愈渐狠戾。未知过了多久,唇边才勉强仰上一个淡漠的弧度,嗓音极轻:“是么?那本宫便等着那一日。”
    恰值此时,梁安从门外默默走进来,至他身畔附耳低询:“殿下,陈谓已在楼上等侯您了,要先回马车上避一避吗?”
    自从皇帝收了他监国一责,又屡次提及成婚之事,他便在明面上安分不少,有朝官至东宫一律不见,倒也享了几日清闲。
    但背过皇帝,该查该办的仍就一个不落。
    今日微服出宫,便是要等陈谓带回樾州的消息。
    高成淮略一颔首,不再有别的话,迈过门槛朝一辆褐色马车辄去。
    待他走后,李聿方罢下揖礼,拾梯而上,眼底犹挂几许郁怏的气息。
    太子若想单独约薛翦,必然不会加上一个苏缘,是以他们今日会在同一雅间出现,九成该为巧遇。可即便如此,他的心神还是做不到不生波澜,反像乱絮一般,漫天飘舞,纷攒积多。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只觉这个滋味尤其难受,将他的理智逐寸瓦解。
    午后正阳已有些热辣,晃晃垂荡在薛翦身上,火烧似的煎熬。既担心李聿哪句话触及太子霉头,惹其不悦,又想快些和他解释清楚,一刻也不舍他难过。
    适才李聿拉她时,她瞧得分明,那张湑湑无暇的脸上映足伤色。虽嘴上没吃醋,却哪里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当下见太子离开,顾不了别的便迎面向长梯踅去,眼神忧虑地扫在李聿脸上,“太子他”
    余下的话尽湮没腹中,转而问道:“我们换个地方?”
    此处实在不方便和他解释。
    李聿嗯了声,也没管楚善在楼上如何拿眼瞄他,逶迤随薛翦出了寻渠轩。
    因黄榜已经公布,宣读报榜之人与一众举子正簇拥在贡院西界墙周围,连着整条街都密密麻麻。
    陆衡看完榜,驱车至寻渠轩楼外等了半刻,见李聿出来,即自车沿跳下,欲待上前禀报。
    不防瞧他目色凛冽,身边还跟着薛姑娘,于是急忙止步,无声退回一旁。
    薛翦朝四下望了望,自知此时没什么好的去处,遂朝陆衡递一眼,令其守在马车外,复拽着李聿踏上马车。
    刚一坐下,便将事情始末倾数讲与他听,声音温和低软,是难得有一次的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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