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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寒的月色下死寂了几息后,一道平平无奇声音有些发紧的男声迟疑响起:“可是明府少夫人?”
听得来人竟能认出自己,云听心下一松,却仍是警惕的打量面前衣着面相都极寻常普通的两名男子,忍着面上被冷风吹刮的剧痛,握紧了手中防身之物谨慎反问:“你们是谁?”
来人本就确定她的身份,方才有此一问不过是因她此刻之状委实恐怖吓人。便忙掏出腰间一令牌双手恭敬托至她眼前,同时迅速说道:“我等已安排车马药物,备了银两,您有事只吩咐车夫他自会听您安排。此地后事,我等自会解决。”
云听见了令牌上威严沉重的霆字方算放松了戒备,心神松懈的同时紧绷的身体霎时发软,额上火烧火燎的疼痛也猛然侵袭而来令她浑身时冷时热。
但她强撑着身子未再耽搁,按照计划将衣物与所有随身之物尽数交给他们,只在最后要将翠镯取下时犹豫了瞬,而后便披上对方提前备好的白色斗篷,隐匿在雪地中登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很快混入车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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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护城河外漂浮着一具女尸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传遍盛京,虽意外年年有,但每次听到总令人不免唏嘘。
值此佳节,城中夜市才刚过一半不到,虽有边镇百姓陆续离开,但仍有许多人在此欢庆。本来有人被烟花炸伤就已成了谈资,如今竟出了人命,便都一窝蜂的凑了过来。
望不到尽头的护城河边聚满了围观百姓,大多踮着脚对着里面指指点点,或是叹息摇头。
当凤敖策马疾来时便被那狐裘大氅,富贵人家的女子,首饰珍贵,可惜无福等等字眼灌了满耳。
直到此刻,他脑中仍是轰鸣的。他的听儿,那个冷心冷肺对他不苟言笑的小妇人此刻应在府中对月自怜,或是内心忐忑他的冷落,再或是她渴慕热闹出府夜游,而后如同往常一般乖乖回府,
可方才他不过是回到太尉府中醒了醒酒,心中还在想着以她的性子说不得自己不去反倒称了她的心意,他负气离开不是冷了她,反倒是砸了自己的脚。
他怎能一时置气将她当做寻常女子看待,他应如往常般哄着磨着她,到最后她定然拗不过自己,二人也不会不欢而散,更不会让他惊闻如此噩耗!
“都-给-爷-闪!开!”
裹挟着雷霆暴怒,气势万钧的咬牙切齿之声居高临下的在人群后方乍响,令得河边离得近的百姓忽觉后背生寒,不绝于耳的嗡嗡议论声亦霎时一静。
左右推搡着循声回头看去,便见一张背对着月辉火光隐在阴影中,俊美锋锐却暴怒狰狞的脸正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河中。那如煞神降世触之即死的恐怖威势,直看得众人心惊肉跳两股战战。
“是,是凤太尉!”
“快快,快闪开!”
却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趔趄让路,便听得一声似劈开天地的劈空炸响响彻护城河边,本是望着河中未曾注意这方动静的百姓也皆都被惊吓回神。待见到手持紫金鞭,高座马上满脸风雨欲来难掩暴戾的男子时,尽皆熄了声,连治安的官兵都拦不住的人群全都不约而同纷纷退离河边。
方才还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的河边霎时空静,凤敖居高临下,也终于能看清河中之景。而那河中漂浮的衣物,也瞬息将他的侥幸打破。
那红狐大氅是他亲手打来命人制成,亲手披于她身,篝火照亮下,那半露出黑色头颅的发顶上,在夜色中仍泛着流光的红玉髓簪,及那他特命人锤制成火云形状的红玉镶金流苏饰翎,乃至她所穿所戴尽都是经了他亲眼过目亲口所允。
哪怕那人身上所穿,发上所戴都是他极为眼熟之物,可事到临头,他生平头一回心生胆怯,仍不愿承认,那一动不动任人指点唏嘘浮在水面之人,就是前一晚还与他极尽缠绵,今日一早与他争锋不让,令他又爱又恨,活生生的,美丽灵巧的,小妇人!
他不知因了他的突然出现,令本是寻常的失足溺亡变得恐有内情,也招来了本是不需亲自露面的京兆尹,及听闻动静赶来的京官们。
他似是被抽离了魂魄,听不到有人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恭安声,感觉不到周遭任何动静,连眼眸也好似被这寒风冻僵死死地呆怔的看着河中。
直到一条长杆突兀的闯入他的视线,那卑贱之物要落在他心爱的小妇人身上时,他魂魄归位厉声爆喝:“找死!”
话落的同时,他已驱马近前,那上打昏君下打贪官的紫金鞭,纡尊降贵重重挥打在手持杆勾用以打捞尸体的人手上。
那肮脏粗鄙之物,怎配碰他的小妇人!
利落的落水声,伴随着百姓惊愕的哗然声中,不计其数的盛京百姓,亲眼见到尊贵桀骜不可一世的太尉大人,竟不顾冰寒毫不迟疑的踏入水中朝着那漂浮不动的尸体而去。而后更不嫌晦气,甚至是郑重珍视的将人抱在怀中,于众目睽睽之下破水上岸。
而他上岸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狠厉的命令百姓退散,其余人等全都背过身去。
凤敖满身冰凉的抱着他的小妇人站在原地,手中的躯体冰凉僵硬,再不是今晨的温暖柔软,他紧绷着下颌咬紧了牙,明明不远处便是万家灯火喧嚣热闹,可他却头一回觉得,盛京的冬日,怎会这般冷。
他想可能是护城河的水太冰太冷,以至于他僵硬的低下头,佛开怀中女子覆面黑发的手才会克制不住的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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