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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怎么说,不成。”蒋佑昌叹了口气,“不过是要她几根头发、几滴血,她就骂我们不孝顺,诚心想要算计她。”
朱么娘也叹了口气,“这该如何是好?”
“等会儿我再跟三弟、六弟商量,无论如何也要说通太太……”蒋佑昌嘴上这么说,心里知道蒋吕氏这些年说一不二,让她改主意太难。
“二爷,不如我们先把姝丫头送到公主府去吧,她年纪小身子弱……”
“她是嫡出的姑娘,不问过太太怎么能送她走?”
“可太太这样……”朱么娘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了,“咱们为了孝道在这府中……也就罢了,姝丫头年纪还小,若是……咱们做父母的岂不是对不起她?”
蒋佑昌想想蒋姝,再想想自己夭折的一对龙凤胎和蒋媛,哪一个都跟蒋吕氏脱不开关系,心中也是愤懑,“今天我再找太太说一次,若还是不成的话我亲自送姝丫头去公主府,好歹留我一条血脉在世上。”蒋佑昌说着一捶桌子,“有母不慈啊!”
天已过午,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已然阴云密布,蒋府正院正房连屋檐下的鹦鹉都不敢多鸣叫一声,上上下下噤若寒蝉一般,除了裴大贵家的,旁人都被赶了出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是隔着窗听见蒋吕氏躺在床上唉唉叹息,“我白养了他们几个啊!白养了!”
“太太……”若说这蒋府上下谁最知晓蒋吕氏的性子,裴大贵家的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蒋吕氏自小就是个心里只有自己没有旁人的,让她把血和头发拿出去给别人做法,跟要了她的命一样,可这蒋家最近的事也太多了,由不得人不往怪力乱神上想,裴大贵家的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思想起蒋家这两年除的事,天灾没有,全都是,就算是也没有这么多巧的事,莫非——“太太,二爷和六爷也是为了您好,府里这两年出的事也着实的邪性……”
“住嘴!”蒋吕氏指着裴大贵的鼻子说道,“别以为我不敢把你也赶出去!”
“是。”
蒋吕氏翻了个身,面朝着墙躺着,“你这个老货,说来也是有些见识的,岂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带根的头发和中指之血是能轻易给旁人的?”
“太太,我探问过龙道婆的根底,她确实是公主府里奉养的老供奉了,还曾经到宫里头帮太后做过法,据说是极灵验的……”
“哼!她是朱家的人,难保心里对我没有怨恨,想摆布死了我,好让朱么娘当家!再说了,所谓怨有头债有主,若我真的拿了头发和血出来,岂不是认下了杀子杀媳这样天大的罪过?他们来求我就是不孝!”
裴大贵家的心想,也就是您吧,时时害人,处处想着防人,到最后谁也不信,您做的那点事满府上下谁不知道?这个时候不认是不是晚了?再说了这事明摆着是蒋二爷和蒋六爷力主,若是蒋吕氏还这么硬扛着,母子离心就在眼前,这女人一辈子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学吕后、武则天众叛亲离?
“太太,若是二爷和六爷再来求见呢?”
“就给我打了出去!”
“是。”裴大贵家的应道,唉,这么扛下去,那个龙道婆说的万一是真的,若是过了七七四十九天还不做法,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蒋家,这蒋家上下一百多口子人,岂不是都与蒋吕氏一起填了命?
“你也出去!我听见你喘气儿心都烦!”蒋吕氏一挥手,把裴大贵家的也赶了出去。
裴大贵家的出了屋,没理过来探问的丫鬟们,低头往外走,走到没人的地方双手合什看看天,“老天爷啊,冤有头债有主,作恶多端我,您可要瞧准了啊——”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甜甜脆脆地叫了一声“祖母!”
她一转身,只见不远处孙女晓春和江家的丫头采莲并六奶奶身边的银铃朝她这边挥了挥手,三个人脚步轻盈地往她这里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闵四娘拥被坐在床上喝着安神茶,虽说气色看着已然好了许多,可是眼底依旧是青痕一片,往日她喜静,屋里只许留一个丫鬟伺候,如今锦环、金玲、银玲都在不说,连采莲、晓春、惠心这样的小丫头子也都被带进了屋,闵四娘让她们凑在一起绣花,她亲自来评鉴谁的手巧。
“六奶奶气色好多了。”锦环端走了闵四娘喝完的安神茶,见里面还剩下一小半,就想要劝一句,闵四娘摆了摆手。
“这东西喝多了犯困,到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就是要六奶奶养精蓄锐。”
“不用了,我睡得头疼。”闵四娘按了按额角,手腕子上的黑青宛然。
晓春正巧抬头揉脖子,看见了闵四娘的手腕子,微微地抽了一口气,手一划绣花针扎到了大姆手指肚上,她不由得惊呼了一声,看见闵四娘的目光放到她的身上,赶紧站起来跪下:“奴婢……”
“毛毛燥燥的。”银玲瞪了她一眼。
“别怪她,别说小孩子看见这印子怕,我看见了也怕。”闵四娘说道,“起来吧,吃块糕压惊。”
银玲取了块糕给了晓春,“幸好六奶奶心慈……还不快谢六奶奶赏。”
晓春站起来接过了糕,福了一福,“谢六奶奶赏。”
“好了,你们也都歇会儿吧,今天天阴,这屋里不亮堂,绣花怪累眼睛的,都吃糕吧。”闵四娘说道,她素来是个好说话的,心慈面软,小丫头子们也不怕她,都站了起来福了一福,一人拿了一块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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