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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的话说得有些重,丫鬟盼雪试图反驳道:“嬷嬷,你从金陵远道而来,就不要把那边的规矩带过来了。”
教养嬷嬷一听更不得了了,提高音量道:“幸亏我放心不下跟来了,你就是这么照顾小姐的?!”
陈愿听不下去了。
她穿过长廊,来到内室门口,一眼就瞧见了那跪在软垫上的小姑娘,她眼里包着泪,伸出白嫩的小手掌等着挨戒尺。
陈愿的神色冷了下来。
她敲了敲门框,对那体型微胖的教养嬷嬷说:“您手里拿着那小木条,想打谁呢?”
教养嬷嬷这才看向她,刻薄的五官几乎皱在一起,厉声道:“老奴管教府中的九小姐,是家主赋予的权利,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陈愿被气笑了。
她轻轻吹开颊边的碎发,继续吊儿郎当道:“睁开您的眼睛看看吧,这是绥王府,不是你口中的姜家,就连王爷都不忍心苛责姜姑娘,你还想越过他去?”
姜昭听着,眼眶又红了些。
陈愿没那么好的耐心,她直接上前一把夺过戒尺,对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嬷嬷说:“出去。”
“不然的话,我就先斩后奏了。”她扫了一眼,将要拔剑。
这下嬷嬷跑的比谁都快。
连一向稳重的盼雪都忍不住笑了,对陈愿说:“谢谢你了。”
陈愿摇头,她半蹲在姜昭面前,温声说:“昭昭,这是绥王府,不是姜氏,在这里,犯了错的孩子是可以被原谅的。”
小姑娘的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她扑到陈愿怀里,小声啜泣道:
“阿愿姐姐……”
“我怕。”
少女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软软的,陈愿的心都要化了,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凤命》一书中萧绥会喜欢姜昭,别说大直男了,她一个女的也喜欢。
等安抚好姜昭的情绪,陈愿才问盼雪,到底怎么回事?
盼雪领着她去看那堆囤积的食物,正是徽州应季的野果,桑葚。
盼雪说:“姑娘从前没吃过这些东西,偶然尝了,觉得好吃,就想留给你和王爷,哪里知道被嬷嬷发现了,这才挨了一顿训。”
陈愿恍然大悟。
桑葚是野果,外貌丑陋,色泽又黑,像小虫子,世家嫌这东西粗鄙,不会食用。
姜昭在金陵没吃过,觉得珍贵,这才舍不得。
多好的姑娘呀。
陈愿甚至能想象那姑娘用小小的掌心捧着,珍之重之的模样。
她轻轻叹了口气,对盼雪说:“麻烦你拿几个空酒坛来,再要一些白酒和冰糖。”
“好。”盼雪也不多问。
陈愿曲腿坐下,挑挑拣拣时听见了院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微雨的天色下,少年穿过回廊走来,气温稍低,他的鼻尖染了一点红,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莫名有一股破碎感。
哦,是萧云砚啊。
陈愿再次冷漠回头,倒是少年自然而然在她旁边坐下,也不管她在做什么,只把陈愿挑出来的桑葚挪到了自己面前。
她挑一颗,他挪一颗。
“你想死?”陈愿对他一向没有多余的温柔,也早就发誓不被小反派的外表所蒙骗。
少年吸了吸鼻子,见盼雪端来酒后饮了一口,说:“我出去取东西了,很冷。”
陈愿开始泡桑葚酒,随口回了句:“关我什么事?”
萧云砚单手撑在茶案上,支着头看她,道:“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像对姜昭那样?”
“做梦比较现实。”陈愿冷不丁抛出这句,又换了语气对盼雪说:“你去里屋看看你家姑娘,天冷,别让她打开被子。”
姜昭跪了一会,又情绪波动,已经被劝着去午休了。
盼雪行礼离开,外室只剩下萧云砚和陈愿,他动了动自己修长的腿,拦住陈愿取水的去路,说:“你就不想知道我拿了什么东西回来?”
陈愿深吸口气,刚想踩上去,那一向神龙见尾不见首的莫惊春突然出现,还是难得的一脸凝重的样子,说:“出大事了!”
陈愿和萧云砚异口同声:“说。”
莫惊春清了清嗓子,压下心悸道:“二位,常老爷死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萧云砚和陈愿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是你杀的吗?
不是我。
是你吗?
也不是我。
……
那特么到底是谁?
第32章 ·
陈愿和萧云砚又齐齐看向莫惊春。
“干吗?”他拍去青衫上的雨丝, 说:“常老爷死于昨天夜里,胸口有一处致命伤,伤口利落不出血, 出于当世剑术高手,但不是我, 我昨夜没离府。”
“这点我可以证明。”萧云砚举手道:“昨夜我拉着他在校场练习了一整晚骑射, 突飞猛进…”说完还有些骄傲。
陈愿没理他插科打诨,只道:“常老爷最后死在何处?可有搬尸痕迹,可有目击幸存者?”
莫惊春摇头:“他死在城外别庄,乡野间人烟稀少, 常老爷的守卫被林间起火吸引开, 无人得见刺客, 只有一名秦楼的女子幸存,却已被常老爷折磨得疯疯癫癫。”
“那名女子呢?”陈愿抬头,眉眼间依稀是她做太子时的凌厉。
“已被关入府衙。”莫惊春的声线冷了几分:“此案关系到刺史的老丈人, 即便抓不住真凶,也总要有替罪羊来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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