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页
裴凌南早就吓得匍匐在地面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她有听说,太后和皇上的母子关系并不和睦,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照皇上的说法,她不但不该罚,反而该赏了?”
耶律齐不说话。他仍然有这个年纪的倔强和叛逆。
楚玥在心中叹了口气,抬了抬手,“罢了,此事先暂时不追究。一切等过了今晚再说。”
裴凌南得了大赦,连忙伏地谢恩。
楚玥把耶律齐留下说话,林素琴把裴凌南送出永福宫。转身的时候,林素琴低声说了句,“干得漂亮。”
裴凌南忐忑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而彻底释然了。
这个时候,阮吟霄匆匆地拾阶而上,好像有什么急事,裴凌南连忙让到一旁。阮吟霄抬起头,看到石阶边立着的人影,轻轻地松了口气,脚步却没停,径自从裴凌南身边过去了。
晚上,宫里举办晚宴招待南朝来的使臣。这是近年来,宫里最大的一件事,所以宫人和官员都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然而这样的国宴,只有堂上官可以参加,裴凌南这些虾兵蟹将,只有回家睡觉的份。
裴凌南忙完公务,已经很晚。她行到宫门口,恰好碰到入宫的沈流光。她问,“流光,你来参加晚宴吗?为什么这么晚?”
“你跟我来。”沈流光拉着她,往崇政殿的方向行去。
此时的崇政殿本应该歌舞升平,宾客尽欢,然事实却是鸦雀无声。早就守在门口的林素琴迎上来,用极快的语速说,“流光,你们可算来了!没时间了,先进去再说。”
林素琴领着沈流光和裴凌南进到殿中,三个人猫腰向刘无庸那里走去。
裴凌南忍不住侧头看了一下大殿正中间。那里摆着两架琴,琴的做工极为考究,越香凌正负手立于琴前,虽然在微笑,但笑容更多了一份挑衅的味道。他的容貌,极致而又浓烈,像是怒放的花朵,似乎深怕明日或下一刻便要凋谢。
沈流光和裴凌南走到刘无庸的身边,刘无庸指着殿上的两架琴,“这厮好生猖狂,居然拿了两架长得一模一样的上古遗音来考我们!流光,你上去给大家露两手。”
刘无庸大力地拍着沈流光的背,一把把他往外推。沈流光还来不及拒绝,已经跌进了大殿中。
众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越香凌淡淡地让开一些,抬手道,“大人请。”
沈流光恭敬地行了一下礼,走到两架古琴面前,先把手放在案上的香炉顶熏了熏。越香凌立刻说,“没想到,北朝也有收藏的行家,竟然知道辨琴之前,要行熏礼。在下见识了。”
沈流光回过头笑了笑,低头开始仔细地观察两架琴。
过了一会儿,沈流光双手合十,分别向两架古琴俯了□,然后才说,“左边为真,右边为仿。但仿得极为精致,也很有收藏的价值。”
越香凌道,“不知这位大人是依照什么做出判断的?”
“两架琴的琴面都为杉木,漆的颜色少有不同。真的上古遗音并没有上漆,乃杉木天然的颜色,仿的漆色虽已经很接近,但仍有偏离。另一个是断纹。琴面因时光流逝和演奏时震动所形成的断纹,是判断古琴新旧程度的主要依据之一。上古遗音有最古的梅花断,当世已非常罕见。最后是辩声。好的的古琴,琴音有下沉感,声音不散而韵味悠长。”
“好啊!说得漂亮啊!”南朝的官员爆发出一阵阵的喝彩声。一个面容慈祥,印堂饱满的老者慢慢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抚须笑道,“想不到北朝也有如此能人。不瞒太后,这两架上古遗音,曾难道了南朝朝堂上的众多官员。吾等亦不是有意为难,只在于交流切磋。”
裴凌南听他声音饱满,气度沉稳,有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精明老练。暗自揣测,这便是翁照帆了吧?
上座的楚玥微微点头,“哀家知道南朝文风鼎盛,名士云集,单看殿上的越大人之姿,便可想见一二。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南朝出了题,我们北朝自然也乐意交流一下。”说完,她看向阮吟霄,阮吟霄也正准备起身,那老者忙摆了摆手,“老夫听说一件怪事,北朝能让女子为官,甚至地位崇高。老夫还听说,下午的时候,有个女官在醉仙楼狠狠教训了朝中的亲贵,胆子甚大。不知可否请她来出题呢?”
殿上立刻起了细微的议论声。楚玥一把按住凤椅的扶手,碍于太后的威仪,面上不能发作。她很快在人群中搜寻到裴凌南的身影,迅速示意站在裴凌南身旁的林素琴。
林素琴拍了拍裴凌南的肩,用眼神询问。裴凌南点头,整了整官袍,缓慢而郑重地走出了人群。
21
21、花事二十一 ...
殿上的议论声渐渐变低,阮吟霄也重新坐了下去。沈流光退到北朝的官员之中,看向殿上的裴凌南。
认识她许多年,好像她只有在穿着官服的时候,最自信满满。而自信满满的她,灿若繁星。
越香凌见到裴凌南,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问,“请问姑娘要出什么题?”
裴凌南不卑不亢地说,“下官虽不懂得琴的真伪,但素闻越大人聪明绝顶,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下官也有一物想让越大人辨认,不知大人可否赏脸?”
“愿意一试。”
裴凌南笑道,“若是大人辨不出来,下官有一个小小的惩罚,不知您会否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