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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之前,皇上淡淡叫住他:“听说舅母为赎贱妾,凑齐了二十万两?”
佟国维面色一变,皇上制止了他的请罪,“这二十万两,加上舅母,还有隆科多名下所有产业,当作和离的补偿,你可有异议。”
佟夫人掌家多年,隆科多更是小辈中的顶梁柱,受族中所有资源倾斜,这一分,便要分去嫡支四分之三的家产。
再次跪拜下去,佟国维摇了摇头,苍老的双目噙着泪:“回皇上的话,这都是应该的。只是岳兴阿……”
隆科多成了废人,还不知有没有命在,岳兴阿就是二房唯一的独苗了。他最疼长房嫡孙舜安颜,可对岳兴阿,也是关怀有加,若他跟随儿媳离去,实在舍不得。
“舅舅舍不得,却也要舍。孩子还小,离不开额娘,待他长成,朕赐蓝翎侍卫一职,不必担心他的前程。”皇上意味深长,“何况有温宪的额驸在,佟佳一族,如何没有当家人?”
这就是明确舜安颜的下任族长之位了。
太后生怕养出佟佳氏的野心,故而挑了舜安颜,让小夫妻另起一府,可就在今日,皇上变了主意。
舜安颜先是皇家的额驸,再是佟家的族长,此间顺序再妙不过。
皇上微微一笑,看着佟国维叩头谢恩,终于放了他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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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庆宫。
自绑了李四儿回宫,知己爹娘争相出马,弘晏已经当了半天的隐形人。
五爷一回宫,急急往九爷的院里去,很好履行了传声筒的职责,紧接着一刻不停奔向翊坤宫;至于八爷是如何知道的,除了隐约清楚内情的太子,其余人实在不明白。
知己之争暂且消弭,为弘晏出气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卯足了劲,简直称得上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而知己众多的元宝阿哥,只能被太子妃拘在身边,乖乖看额娘绣小衣裳,一边心虚一边讨好,谁叫太子妃终于知道他养猪的事儿,当即给太子甩了脸色。
父子俩一道瞒着她,怎么,怕她嫌弃元宝的新爱好?
冷声叫人撤下佟佳氏命妇的牌子,对太子递来的眼色视而不见,太子妃淡然端坐,不到片刻,太子没辙了。
瞒着劁猪的事,他也是为了福晋好,她怎就怪起他了?
始作俑者还在这儿逍遥呢。
目光睨向始作俑者,弘晏目不斜视,太子:“……”
这儿子不能要了。
恰逢四爷求见,太子大步而出,一腔怒火发泄在隆科多身上,这才有了后来的倒霉事。
弘晏少有好奇的时候,现下实在挠心挠肺,想要知道那俩的下场。碍于太子妃的‘威慑’,这才不敢显露出来,熬了许久,终于从去而复返的阿玛口中,得知新鲜热乎的一手信息。
太子妃专注听着,偷觑她的面容,太子放下提着的心,气消了就好。
“汗阿玛仁慈,尚留隆科多一条命,却和死了没有区别。”
听说佟夫人尚未清醒,怕有中风的征兆,想到此处,太子嘴角含了一抹笑,“都是自个作的孽,让朝臣挑不出错,更让佟佳一族感激涕零……”说罢感叹一声,“汗阿玛英明。”
还有舜安颜的族长之位,太子若有所思,一脸学到了的神情。这般掌控臣子的手段,若他处在汗阿玛的位置,能否得心应手,运用自如?
弘晏同样若有所思,随即感动不已,汗玛法这般,是不是也为给他出气?
感动的同时,弘晏总觉得有什么被他遗忘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太子妃搁下绣品,温声开口:“赫舍里氏既与隆科多和离,单凭她一个弱女子,接手族中产业,总显捉襟见肘。本宫当派几个嬷嬷前去帮扶,爷觉得如何?”
太子无有不依,颔首道:“合该如此。”
说话间,何柱儿快步走来,压低声音道:“太子爷,皇上召见。”
“……”太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召了孤一人?”
天色这么晚了,难不成有什么要事?何柱儿摇头表示不知,太子严肃了面色,让福晋与元宝早些歇息,继而匆匆离去。
弘晏望着他的背影,终于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
四叔他们先行动手,八叔随后添补,真要计较的话,算得上先斩后奏。
弘晏琢磨着,事情已然翻了篇,汗玛法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难不成还能怪几位叔叔抢了他的活儿?
成功吓到了自己,弘晏觉得今儿沾上晦气,脑子变得不清醒了。
迅速把思维清空,甜甜地与太子妃告别,“额娘,晚安。”
——
夜色深沉,乾清宫站了一溜的皇阿哥。
太子领头,四爷八爷九爷在后,连报信的五爷也没落下。几人面面相觑,随即垂下头去,在心里猜测皇上的用意,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忐忑起来。
太子心想,八弟不是回禀了么?
四爷皱眉,老八不是回禀了吗。
八爷疑惑,我已求得汗阿玛准许……
五爷脚软,为整治佟家,报信也是错?
九爷嘀咕,生意这回事,可是老爷子允诺了的。
皇上长久注视他们,缓缓开了口:“太年轻,太冲动。顾前不顾后,急着出手,却是没有思虑周全,留给逆臣钻空子的机会,最后还得朕来解决。”
说罢看向八爷,“你如何能够笃定,佟家人不会早来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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