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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允皱眉,只说道:“看来此战的确是困难了些,你们几位副将个个伤重,眼下能用的队首也只能从几个年轻人里挑,付尘算个中佼佼,竟也失踪难寻。”
廖辉难得地羞惭自责,也不顾曾与面前人的嫌隙,自怨道:“……末将无用。”
“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贾允止住他言语。
一旁的魏旭又接言,目光炯炯:“提督,标下愿意领战。”
廖辉一瞥他胸前的绷带,斥道:“伤还没好,又逞什么英雄!”
贾允也道:“先好好养伤要紧。”
魏旭道:“我在赤甲骑兵营中多年,能力应当是有目共睹的,我身上除了一处大的刀伤也没有致命伤口,杀人没有问题,提督不信,现在就可试试。”
廖辉头痛,道:“这时候你还是安分些吧,有用得上你的时候。你这毛毛躁躁的劲头都是跟谁学的……”
“自然是跟将军你学的。”魏旭也不顾自己一身伤,直言顶撞道。
“你小子……”廖辉心气又起,道,“整日好的不学……”
“行了,”贾允拦住他二人,道:“魏旭倒是提醒我了,这几日兵败于此,将士们难免灰心,士气低靡是攻战大忌,我虽然先前提醒过,但总还是挂念这边。殿下现在下落不明,众辅将又接连伤重,这军内上下人心惶惶,总归是不利于再对敌的。我想着,不若就在这些身体伤轻的年轻将士里举行个比武会,也不为单比输赢高下,只为活跃军中氛围,另外若有机会也可再挑选些个临时替补你们统军的士兵。”
廖辉忧道:“……此时比试大家会不会积极性不高?”
“所以就在这时候激激大家的血性,”贾允道,“蛮军此时一味守城不应战,将士们本就疲累又受挫,若一味听任其动作被动干耗着,损害的仍是咱们自己的战斗力。”
“至于这遴选军中人才一事在此战前本就和殿下商议过,早有此打算,只是这战来得匆忙,才没有着手切实操办。不过之前也选出来几个,比如你们轻骑兵里头有几个年轻的,之前只把那几个兵提拔起来试用,一是试炼轻骑,二也看看这年轻人磨砺得如何,那个付尘……只是……可惜了。”
廖辉也扭头叹息:“……他算得上是个好苗子。”
魏旭在一旁攥拳。
贾允说道:“步兵营有个叫唐阑的,在焦将军帐下,先前是和付尘一同从京畿辅军来的,前些日子一同作战时,我看着倒也不错,你也可留意着。”
“他?”廖辉觉得这名字很是熟悉,回想一下,眯眼道,“是开始在营里挑衅那个?不行,那小子太轻佻莽撞了。”
贾允道:“后来的新兵里头不是有不少你看不惯的?搁在你帐下些许时日最后不也都被你训服帖了?唐阑于战中还是颇识大局的,武功也不错,内力基础尚可。说起来,你手下的魏旭也是厉害角色,作战经验要比之前现在挑的几个都丰富些。”
魏旭道:“敢于提督保证,这次比试标下还能得第一!”
“你怎么不说上次落惨输给付尘了,”廖辉轻骂道,“你若是能少些鲁莽,或许现在也可拔到副将上位了。”
魏旭不屑:“在赤甲一众壮年士兵里头,除了他,也无人及得了我,你且看着罢。”
贾允沉默片刻,告辞道:“好好休息,若有别的安排再通知你。”
廖辉点头,贾允起身,走出营帐。
廖辉、魏旭二人心中都沉甸甸的,近年与南蛮开战愈加吃力,自煜王患疾后,队伍也接连受挫,先前贾允、林平一众武职太监入军已遭他们暗中不屑,从军时日再久那隔阂依旧难以轻易消除。但如今大敌当前,也便只好咽下那些情绪,以眼下要事为紧。煜王生死未卜,贾允如今为暂代军首,个别武将的心思悬在心头,终究各不安分。
后军中,板车上下都被染成黑色,几百人的尸首横遍营地。
血腥气滞炸在黑洞洞的夜空中,一个人影游荡在营地内,恍若突来的孤魂,出了灵窍,寻找依附的皮肉。
那影子慢慢凑近一个个尸体,恍若在每具死尸身上祈祷行寿。
唐阑掰着每颗脑袋看了个遍,被大雨冲泡过的尸体散发着一股恶臭和尸腐气息,有的脸面已经认不清,他也浑不在意这气味,搜检一个撂下一个,一时不察,差些要被地上的人身绊了个跤。他要找一个人。
许久。
他没有看到那人。
夜星点点。
贾允走出军帐,黑夜之中,他茕然的身影有几分落寞,苍然的鬓角在灰暗月色下荧着浅淡的光。
只见他仰望深空,喃喃自语:“殿下……你的想法……或许是对的。”
第30章 第三〇回
第三〇回 -胜不骄矜军师劝诫,心存试探煜王冷言
燕将徐恩广的首级被悬于通州城门外多日,城内蛮兵心内得意,皆是大胜后的喜悦。
休歇之时,将士们多在营地里分食辣酒肉糜。将军有偏心犒劳,士兵们也欢心领受。
寇炳于帐中轻摇羽扇,对身旁人道:“燕军的援兵已经到了,他们此时夺城反击的情绪正烈,咱们战后先休整大军,不急于相与对敌。”
“哼,”巫马孙狞笑道,“就是和他们硬碰硬,本将军也不怕他们!”
寇炳叹道:“巫马,先前玄翦一事尊主可还记着,你可别得意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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