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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平的瞳孔猛地放大,连呼吸都不敢再发,就在他这惊骇的一瞬,他看到了面前男人了然的、阴森的笑意。
    那个答案他虽没有言明,但以煜王的心思……他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第44章 第四四回
    第四四回 -亲王意外薨世出人料,皇帝欲置悼礼不得行
    煜王薨世,全军素缟。
    付尘还未从这消息中缓和出来,便被迫穿上了缟衣,那一晃眼的白让他迷惑了一刻,好似这素白也能眩了眼目。
    唐阑喊他出来去帐中议事时,他就这样怀着惊疑与难解踏上了帐外的雪路。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如雪白的衣,如衣白的雪。
    付尘跟着前面人缓缓前行,深雪放缓了行路的脚步。
    在一众的白色里,他只见到场边的枯树,抽着无力但缭绕不绝的枝丫,明明禁不住风雪的践踏,却又压折到奇异的弧度,宁弯不折。
    层层叠叠的枝杈好似就成了一张密网,织成了他曾在谷底、在那男人眼中见过的翳。
    煜王……死了。
    他是会是怎样的存在,起码在付尘眼中,即便是曾见过他腿不能行、落魄如斯的惨境,他依旧无法相信他是个如此简单就终结的人。男人以讥讽之心论输赢,他自最初的第一面起就感受他到那股琢磨不透深浅的气场,众人之中,他是不同的。
    付尘边走边思,低首理了理多余的袖口,蓦然想到,自爹娘离世后,他还未曾穿孝衣祭拜遗葬,今日却为陌路旁人绕了白绢。
    他讽刺地低笑了声,在前走得略快一步的唐阑听不真切,以为他在咕哝些什么言语,回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天冷了些。”付尘淡淡抬头,道。
    “是呐,冬雪一到,天气愈发就冷了。待到了化冻之时,只怕比今日还要冷上几分,”唐阑放缓脚步行到他身旁,一臂绕过付尘的肩,道,“你也是,下次得多穿两层再出来。”
    二人偕步共行。
    付尘忍不住问:“煜王……真的薨了?怎么这么突然?”
    “是啊,我起先也还不信,但今儿早上又听几个兄弟说是提督那里确定的信,这不已经准备着公告了,才知道的确是真的。”
    “我听说啊,在彤城一役中,咱们士兵本来是要从河中偷渡从后方暗袭蛮军的,原本为了抵御河中漂浮的冰棱,便将渡船筑连在一起,谁知蛮军察觉后竟火烧连船,将一串的船只都放火灼烧起来,有的兄弟忍不住火烤,就跳船了,这么冷的天,水下都是寒冰,哪里还能生存呢?殿下和林副将当时一同领兵,连带着随行与船的两千兵士尽数殒于此,”唐阑叹,“没想到进赤甲不过一年,还未曾瞻仰过煜王战场上英姿,便有这样的接连的噩耗。”
    “这么冷的天怎么会被火攻而死呢?”
    “或许是火势威猛,咱们的将士被逼在船上,也是了无退路……不过若只是探路偷袭,殿下和林将军都亲自前去,到底是有些冒险了。”
    付尘曾在谷底深崖见过男人困厄之状,他无法相信一些事。
    “殿下的尸骨寻到了吗?”
    唐阑奇异地瞥他一眼:“说来,其实十多日前这边消息就已经递来了,只是提督不肯相信,非要见过殿下尸身才行……后来焦副将那边带兵在河下游整整找了三天三夜,方才找到已经泡了许多天的尸体,殿下的印鉴暗器都可证明其身份,林副将也是跟随提督多年的老兵,提督自不会认错……听说运来时尸体已经泡得虚肿了,还有大面积的烧毁,浑身发紫发黑……唉,惨得很。”
    “在哪里?”付尘不死心。
    “提督也是为了保护殿下生前威望,刚刚确认了身份,就立即上书葬于陵寝了,中途不带休息地协理好殿下身后事,”唐阑答,“军中几个兄弟有意过去帮携,但提督不许……或许也是声名所限罢。”
    付尘怔怔地不吭声。
    廖辉,焦时令中有嫌疑。
    林平,焦时令领兵。
    煜王,林平。
    殁。
    他极力想要回避各种念头,却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又想起男人生前的话语。
    他临死时想的会是什么呢?
    他还记得两年前初见时这人在众人中一股不群的气质,不依恃外在衣装华贵,不凭靠体格面皮出众,就是那个侧边剪影,那身静寂风骨。
    他曾辩驳说他不认输,但他才是不认输的那个,他怎么会认输?他自见他起便知这人不会是输家。
    可赢家又何必落得这样的地步?
    付尘心中有一种情绪,透过这样的惨境,他知道自己所执念的,或许也就是这样的一场假象。这现有之哀,何尝不会变成他来日光景。
    不认输的人成不了输家。
    错了罢。
    “付尘,”唐阑一把拽住他袖子,诧异他恍惚神情,提醒道:“这边儿到了,还往哪儿走呢。”
    付尘抬眼才知道自己走多了,转身跟着唐阑向东边帐子走去。
    帐中贾允、廖辉二人坐于上,旁边还有十几个兵士,都是各营中拔尖儿的兵将,早已提了百、千夫长。
    魏旭见付尘进来朝他望了一眼,但没说话。
    贾允倚于榻上,付尘抬头看时,也禁不住恍惚。
    那人好像一下子又苍老了几十岁,贾允原本便有白发,只是平日梳理齐整,加之帽羽覆顶,不显老态,甚至总现一种文士的干净和讲究,让他心中一度嫌恶不已。而其此时的白发略带散乱地掉落出几根,面骨彰显,因大病后蜡黄的皮肤在白衣的衬托下粗糙黯淡,乌青的眼底凸显着憔悴和不堪。显然是旧疾未愈,便又操劳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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