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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站一坐,不知不觉就等到了鸡鸣报晓。
天光位于黑白之间,还有蓝紫色的幽幽光芒,远方的微微黄光一点一点地从山后显露出来,半个火轮亟待出山。
付尘僵着身子,起身向前,在河中掬了捧水,就势洗了洗脸,一股子腥味儿若有若无,他不禁屏息。一晚上的迷蒙和疑虑转瞬清明了几分,晨风一吹,又是一阵冷意,他渐渐回了神。
他转头回去,正对上贾允,那人独立半宿,也不知在思量什么。
贾允见他动作,道:“现在便回军议及布兵之事罢。”
“是。”
付尘上马欲回时扭头向后望了一眼,不知何时,那个金色的圆点一下子从山后跳出来了。
贾允坐下,展开一卷地形图,付尘坐于一旁端详。
贾允手指圈起一块地方,道:“这几月缠斗,皆围绕至彤城外围林地边沿,若再向东,就直接到达南蛮国土,这次蛮军扎营于本族领土间,后备充足,粮草无忧,显然是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咱们现在也紧急不得。”
“去年通州那边战役刚刚了结,这边东境便起军而来,若是他们做的是打长期战的准备,又为什么要搞如此庞大一个迂回战术?战至此时,他们也并未在领土上捞到什么好处,提督……不奇怪吗?”付尘问道,眼中是条理明晰的冷肃。
“问得不错,”贾允点头,凝神道,“这也正是我所忧心的,要么这只是明面上的障眼法,苻璇那边还有计划从他处攻破,借此机现将兵力调至东边,我现在并未将全部赤甲兵力调到这里,便是怕他再用同样的招式出其不意,先前军中有将领把守,若是现在……就未必有那么幸运了……”
“要么呢?”
“要么便是他有意拖延时间,在等某个即将发生的且意料之中的事情。”
“标下觉得还是前面一种更为可靠。”付尘垂首道。
“我也同样如此认为,”贾允认可,“兴战文书遣至各地,我已命各城翊卫守军提高警备,切莫马虎。”
他转到地形图上,然后道:“此处北边是河流下游地区,同样是天险阻隔,不便从此处埋伏。你昨晚去打探地形时可有发现此处有何特殊之处?”
付尘摇头:“河岸狭窄,河水宽延,且下游河水湍急无比,堵水、渡水皆非可行之策。”
贾允视线在图上往下移,道:“下面是咱们和蛮军皆知的地界,在此处的动静恐怕也难以及时隐蔽……”
付尘抬眼看到贾允紧蹙的眉,然后又垂目道:“标下昨晚去的时候倒是心想了一个主意,不知是否可行?”
“你且说来。”
付尘依旧指着彤城北部区域道:“标下以为,我军仍是要从北部突破。这边林道虽狭,但仍能容小队人马通行,昨晚在勘测时标下恰好发觉蛮军的粮仓正位于蛮军营地东北方向处,标下认为,可以从此处率小队军马从这里入军,烧毁蛮军粮仓,即便蛮军有充足后备,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调动起来这么多粮草,并且此举若将蛮军激怒,他们也不会再这样拖延作战,只要他们敢出兵打仗,咱们就可以以武胜之。”
贾允仔细思索着可行性,付尘又补道:“不管蛮军这样整日干耗着战役的目的是什么,提前行动打乱其计划总归没有恶处。”
“而且标下昨晚深入到最东部的南蛮地界,虽说那处分属于蛮人的领土,但当地荒凉无人,且无耕地牛羊,可见蛮军迂回至此依旧要靠长途的粮道运输,并非能够供给及时的。”
“可以,”贾允道,“这个办法可行,是时候让全军将士来准备这场恶战了。”
“事不宜迟,这个部署计划我再仔细斟酌一下,你现在去通知廖辉他们酉时一同来这里议事。”
“是。”
唐阑正于训练场一角修习,付尘在场上绕了半圈,见他在此,又连忙奔来。
“唐阑。”
“子阶?”唐阑停下挥动向前的剑,笑看向来人,“怎么找过来了?”
付尘闻听他声音,少有地显露些轻松,瞥向他手中剑,一顿,笑问:“怎么练起剑了?你不是惯常擅使刀吗?”
“嗐,”唐阑将剑归入鞘,浑不在意笑道,“蛮人刀剑并用,战场上事说不准,练练也没坏处。午后这个点儿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付尘转入正事,道:“提督刚刚来让我通知,酉时到帅帐那边议事。”
“知道了,”唐阑颔首,转又笑叹,“没想到我现在也能参与这军中要事的商议了……听闻先前军里几个资历深的都被派向地方翊卫,我这也勉强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说罢左臂自然搭在付尘肩上,一同向场外休息处走去。
付尘任凭他引着,随意答道:“能者任之,这有何不可?”
二人避开阳光炽烈之处,走到一处树下的凉荫,阴影袭面。
唐阑拉他坐下,认真道:“我一直以为,是我先前没瞒你一些事,这才让你对我疏远。”
“怎么会?”付尘心中愧疚,又说不出,“我从没因为那些生你的气。”
“那你就是又有烦心事?”
唐阑见付尘又是弓着脊背独自沉默,接着道:“我一直知晓你心中有事,只是碍于很多原因不愿讲,我没有窥探你隐私的想法,只是想尽可能给你分担分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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