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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儿?”廖辉见他回来,身后无蛮兵,隐隐有不祥猜测。
“将军,营中只剩空帐,并无人迹。”魏旭抿唇道。
“怎会如此?”焦时令插言,“先前并未打探到蛮军有撤军的痕迹……”
魏旭蹙眉,道:“但的确找不到有人的踪迹,并且看营中细节,也并非是离开一日两日了。”
唐阑在一边看着远处营地背面山群,道:“这里濒临南蛮氏族中山脉支系,或许他们正是从山中隐蔽绕行,加上前些日子蛮军有意龟缩不出,方才躲过了来营外打探的兄弟们。”
“唐阑说得有理,”焦时令点头道,“老廖……咱们现在只能撤军回去了。”
廖辉脸色难看,皱眉朝后喊令:“撤军!”
彤城边郊,古树之下。
一青年跪于凹地,双手布满腐臭污泥,仍不懈力地向两方扒去。
难言的恶臭渐浓,付尘手中抓速愈快,他抠出上面那层已经板结的泥质,一个肿胀的尸身渐现,污绿色的枯皮和萎缩在皮肉下的血管。付尘看到他变得粗厚的唇,微微倾吐的干舌,纵是沙场上见惯死人和鲜血的他仍是禁不住剧烈地瑟缩了一下子,恐慌惊惧在此刻接踵朝他扑射而来,煞白的面色也在树荫的遮罩下变得青绿,点点细碎的光影晃动着他的心思。
付尘好似被扼住了咽喉,不知是被那难言的尸臭气味儿还是这了无生机的人,他跪在原处呼吸了好几下,环视四周,才认清了这一晚上都在干些什么。
付尘双臂向地上撑着身子,跪趴着,缓慢挪动了两步,随即靠近在这人身边。
他双手颤颤巍巍向下探去,指尖渗染的泥血混杂。
脐下三寸,并无物什。
青年颊上迸溅的一滴淤泥轻轻鼓动着。
偶有“嗬嗬”的笑意不眠于地,那声音阴阴扬扬,连绵不息,随即又溶藏到泥地之中。
待那声响渐消,蚁虫回穴,大地归静。
风吹摇动,恰将树梢外侧的红日放将进来,一片炽烈。
青年仰首直盯着碧空中那遮天的赤芒,瞳中两团灼心的火。
史书载:燕愍帝希圣三十三年,冬月,帝纳臣言,初榷酒酤,边境设公田所,笼荒地余田。次月,南蛮撤兵,两军止休,旬日雨霁。兵战耗时一载,竟暂平南蛮骚乱。帝惊闻宠宦贾氏殂殒彤城,哀痛难绝,寝疾于御乾宫,贵妃侍疾,太子摄政。
第54章 第五四回
第五四回 -枢要暗柜间求觅枢要,风月闺阁里试探风月
金銮正殿之上,皇座空悬。
左下同设一金椅,规格减制许多,太子清瘦的杏黄身影位于其上,众臣俯首。
“太子殿下千岁。”
“众卿……平身。”太子尚还是青年人的温润嗓音,与殿中静肃颇显不协。
宗政羕两掌放于膝上,时不时轻捏一下袍角。他看到下面有臣子暗处悄悄抬眼瞥他,他回视过去,那人又连忙低下头。
内侍佟秀在侧旁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子孱弱,连带着身边的小太监都是声如细蚊,无有气势。众臣于下方低垂的头下脸色各异,偶尔相觑,便知对方与己有相同感受。
宗政羕环视一圈,终见一臣子出列道:“臣有本。”
随即另一人一同出列,道:“臣有本。”
二人于廷上前后相视一眼,随即又错开。
宗政羕道:“既是金卿先言,便由金卿先道罢。”
金铎正色道:“臣请辞枢密院正使一职,致仕归家。”
宗政羕惊讶:“为何如此匆忙?金卿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金铎道:“并无,只是臣究竟并非正常读书士子,体力渐弱,现已为官为宦半生,自以为年老体衰,现下又身染重疾,只怕无力再为陛下和燕国尽忠,恳请殿下允臣卸职归家。”
宗政羕犹疑道:“此事怕太过仓促……不若容后再议?”
金铎又道:“臣所患眼翳已使臣难以阅卷审文,心悸常犯更是耽误了院中事务,如此怠惰政务,臣亦无颜在正使职位上久占,求请让贤。”
脸上赘肉凝滞,一派坚决之色。
宗政羕眼珠左右移动,瞥向了臣列首位的人,倪从文恰于此时出列,身影挺立于殿首,道:“启禀殿下,臣以为,金大人所处枢密院平日工作甚繁,若是疾患忧重,终究难非长久之计,也不利于政事运转,由此耽误社稷安稳。”
宗政羕点头:“倪卿说得有理,既然如此,金卿为国事操劳日久,如今致仕,也定当另行厚赏至府上,以慰多年劳苦。”
“叩谢殿下圣恩。”金铎深深俯首。
一旁刚刚同时出列的冯儒深深皱眉,觑着他行礼的身影,正是愁结之时,向上一望,恰对上倪从文同样斜视过来的目光,好似微微一动,又扭过头去,波澜不显。
冯儒亦扭过头蹙眉,握着笏板的双手紧了紧。
“爱卿平身,”宗政羕望着前列几人,道,“刚刚冯卿亦有事禀奏,不知所为何?”
冯儒咽下原本准备好的一腔弹劾之言,停顿半刻道:“……事关现今所行盐铁官营、酒榷之事,民间试行效果未佳,京中富贾多对此举有怨怼之心,臣以为……仍要率先支银、设法安抚为好。”
随即金铎便反驳道:“冯大人此言差矣,一开始本就为削其势力、增补国用而设,如今另行补救不就违背此前初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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