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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尘答道:“我说了,这是上面将军的谋算,不是我一介小卒可以参言的。”
“你是哪位将军麾下的?”
老匠人难得见这言语如流的青年停顿了片刻,然后缓缓报了个名字:“……唐阑。”
唐阑?老匠人咂着这名字,总觉得略显熟悉,却又有些陌生,忆不起外型样貌。
“唐阑?”
小匠工闻言眼中迸出些神采,回首看见他师父还蹙眉迷茫,急道:“师父,这不就我刚刚给你说的那个入赘了相府的吗?您老这记性……”
老匠人睨他一眼,轻斥:“一个青瓜蛋子,我哪记得住……照你所说,他不过是靠着丞相的关系上去的嘛。”
“那您还真说错了,他先前是在击退北方叛乱的胡族那时建的功勋,加上军中的老人都被换血踢走了许多……您不是知道前段时间那一群小喽啰来咱们这打兵器的嘛,所以唐阑也是运气好,正赶着从前几年的新兵里挑了个拔尖儿的……不过人家也有真本事,要不然上哪赢得丞相的青睐,还收赘为婿了,师父,您不能总怀着那么多偏见看我们年轻的……”小匠工抱怨道。
付尘右手中指深陷在掌心中。
“这帮年轻人……”老匠人不屑道,转而看向站着那青年,“是我有偏见?……哼,也不知整日都是想些什么乖逆的点子……有空不若多在习武实招上下些功夫。”
小匠工扭头撇了撇嘴。
付尘抱了下拳,哑涩音波又响:“既然您依旧不愿,那便告辞了。”
再次转身而去,老匠人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是那句话,让制图之人来见我,还是有余地的。”
付尘走至门口,牵起马,踏蹬而上。赫胥暚同样利索上马,扯着缰跟在他旁边,低声问道:“现在当如何?”
“回胡羌。”
赫胥暚挑眉:“你不到别家去问?”
濒近落晖,街道行人更稀,付尘道:“那老匠人说得对,也是在提醒我,若是将这图纸泄了出去,再传到燕军中又当如何?”
赫胥暚道:“那怎么办?你这样就算完了?”
付尘侧脸线条在日影下透着冷硬:“回去另行打算。”
说罢纵马快行,也不顾身后人。
赫胥暚察觉这青年举止间异样,只当其是未完成任务后的挫败凝重,忆及来路时所言种种,顿觉这青年虽言行孤傲不逊,却自有一番真意澄明匿于深处。先前的疑虑尚未消尽,所托事务亦未遂心,而她确陡升一股莫名的偏信姿态,等着看他如何应对种种疑难。
“驾!”
女子驱马快奔,同远处一灰点渐趋模糊。
第67章 第六七回
第六七回 -昼起闻报狼子增信,夜间幽会族人藏私
是夜鸣虫寂静,月动影摇。
榕树枝下婆娑瑟响,唯有一阵不寻常的窜流划破夜波。
宗政羲搁下手中卷册,抬眸正见着前方石灰地上稀落的月晖,窄屋内静谧,偶有从窗缝间泄露的丝丝风声。
半刻钟的静默。
宗政羲定定不动,直到迟缓的敲门声传来:“噔噔。”
“进。”
一人正着他熟悉的燕民短褐踏进屋门,面发在月色冷辉下淡漠皎白。
付尘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麻纸搁在桌边,上面的几张裂成了两半,斜摞在其上。
宗政羲朝麻纸上瞥了眼,视线转而落在青年脸上。
付尘开口:“我找的那匠人不乐意做,他必定要绘图之人亲自往去,才肯妥协。”
宗政羲默了片刻,道:“还有呢?”
付尘道:“今日那匠人提醒到了,边城中百姓熟稔兵事,难免之后有工匠见了这制法后将其流传到燕军中,如果让燕军也知晓就得不偿失了。”
“你怎知你找的这匠人不会拿这个去向军中求赏?”
“应当不会。”
“何以见得?”
“我同他说我就是赤甲的士兵,受上面命令私来边铸器,”付尘留意着他神情,淡淡道,“且他言语中尽是对战事的厌恶,不似多管闲事之人。”
“……还有呢?”
“我以为,既然有了外泄的隐忧,不如就只盯住这一家……那工匠是城中知名的熟匠,工艺上应当不成问题。”付尘垂眼道。
宗政羲没说话,他只等着他。
“不用急在一时,”男人终于开口,乌黑眼睫密密一线,“器械暂时不为主要,那便先搁置着。”
付尘右唇角轻抬了一下,道:“好。”
宗政羲发觉站着那青年目光又转向一旁的窗外,自他这视角正巧能看到他左颊上横斜的一道红痕。
他失了声。
青年未走未动,他也不会再开口。
这寂落独屋中,唯有他熟悉的静匿永存,一切杂声悄然藏在视线难及之隅,言语不尽之处,心脏震动之所。
宗政羲闭上眼睛,这次,却又有万种声音唤他睁开。
“这件事我再考虑,”男人声音依旧低沉淡洁,“赫胥猃那处我交待一句。”
付尘视线赫然转回到宗政羲身上,略诧道:“我也并未介意这个。”
男人不语。
付尘定定看向他,迟疑道:“到底……当日蒙山崖谷下,殿下救过我的命。”
“原来你对倪从文这恩人也不过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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