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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马前蹄高昂,似是受惊,原处踏步数下,方才镇定立住。
停顿不久,身后一众水红胡装的女子驭马跟上,也随之立在当路。
“怎么了,公主?”
赫胥暚留神四周,皱眉道:“我记得此处从前是两条岔道可供通行的……怎么而今只为一条路了?”
旁边紧跟而上一胡女道:“或许是您记错了,这积雪遮路不辨,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可能那岔路口在前头呢……”
赫胥暚原地沉默半晌,显是不相信是自己记忆出了差错:“……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父王说破多罗氏领军同燕人顽战,这一路上,你们可闻听过半点风声?即便是大雪遮蔽了行军痕迹,也不该连个兵卒人影都寻不见。又何况此间地狭,他们不可能一众大军齐整现身作战,就是中途缠斗也当有分出的小路纵队沿其他路赶到……这么安静无踪,实在奇怪得很。”
“不是说这次是狼主卖的察萨的面子嘛,”旁边胡女道,“许是他故意要使甚么坏招……把狼主都给瞒过了……”
“休得胡言,”赫胥暚皱眉微斥,“娜仁,仇日倘若有心陷害,早在胡羌便有千百种办法暗中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我们一众于他,有甚么硬要剿除的价值?”
娜仁不以为意:“那个时候没显露真实想法,只是因为燕国未灭……那人不是燕国的皇子吗,燕人狡诈,难道能跟咱们一条心?”
当初于汾瀛行宫围堵禁闱之时,这一帮胡女皆暗自闻听到些许仇日旧事,知其身份显贵,非为寻常燕民。那当初赫胥猃同他们所说的这人的来头,自然也是胡编乱造的了。只是暗中借他们部族之力清剿自家门庭,听来难免使人寒心,察觉到此人之冷酷无情,亦非同寻常。只是这样敢于灭亲之人,他们又如何再敢轻信呢?
赫胥暚闻言,将视线转至娜仁身上,转而扯缰回首,盯那一众胡女:“你们……皆是如此以为的?”
一众胡女面面相觑,相互一同低了头,虽未作声,但答案不言自明。
赫胥暚面色转阴,沉声道:“你们不相信仇日,起码相信我同我父王罢……仇日事中仍有内情,我同父王在其入胡起始便已知晓。只是碍于其间纠葛复杂、身份敏感,方才不刻意公布其私事。现下父王既来信叫我等援助其军,便还是存了收拢的意愿。燕人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况仇日从前在勒金时本就出力不少,这时候只因其身份就怀疑其用心,难道不是我们有意落井下石吗?”
众多胡女低首惭然,娜仁仍有言辩解:“我们胡羌各部氏皆以亲族为重,他能对自己亲信如此狠心,难保来日不会以同样态度反叛我等……”
“他现下可还不算我们的人,”赫胥暚提醒她,“先不必言说过早,这次的事就算是为了呼兰部,我们也得来插一脚看看状况。”
娜仁噤声。
赫胥暚转身,又纵马前驱几步,发现了些许端倪。
“你们看,这边有一条路。”
众胡女近前,一同看向其所指之地。
“这里的覆雪仔细看时明显要浅于两侧,虽然不似有人涉足过……但按寻常岭间山路所见,即便这里没有路,也不可能突然在两侧堆叠起这么高的雪。雪同雨不一样,不会根据地形深洼状况有极大的厚薄差异,”赫胥暚冷静道,“这样,咱们兵分两路,你们还沿着那方主道前去搜查,我单独沿着这边过去探探路。”
“那怎么行?”身后有胡女抢言,“怎么能让公主您一人单独去探路,若是真遇上甚么危险您一人可又该如何是好……”
“人多了大有不便,”赫胥暚翻身下马,朝其道,“此处雪厚,想要纵马而行必是不能。你们驾马朝主路过去,必是比我这里要快许多,倘若发现了破多罗氏,直接上前传达父王之令便可,他们即便不听也不敢动你们。若是无甚发现,再来此处寻我。”
其他胡女仍有犹豫,娜仁随其下马,道:“这样罢,我跟着公主过去,也好有个照应。你们先按公主的吩咐前去,有甚么要紧事我就过去通传。”
见状,胡女们也不便再多言,拐了弯朝另一条道赶去。
赫胥暚同娜仁并列而行,此处积雪已足至膝弯之上,故而其行走动作变得极缓。
即便这样,方行了几步,赫胥暚有心提速前行,转而便被脚底滑硬之地溜了一把,半身后仰,得亏娜仁眼疾手快,在后一把撑住:“公主,您莫急呐,小心点。”
身在胡羌,常年同冰雪为伴,出现这等事难免窘迫。赫胥暚脸一红,道:“……多谢。”
娜仁浑不在意地答了句“无事”,前行两步,跟上她步调。转又见其停在原处不动了,心中奇怪,难不成公主还把这样的小事记挂在心上了?侧首诧道:“怎么了,公主?”
赫胥暚抬头看她一眼:“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脚下踩的这块地……有些异常?”
“异常?”娜仁拿鞋沿磨了磨,不解道,“没甚么异常呐……这雪踩实成冰了可不是要滑一些么?公主您太敏感了罢……”
“不对。”
赫胥暚仍是坚持己见,不知察觉到了甚么。转手拔下腰刀,使了些力,直向土地戳刺而下,一声刃撞冰面的闷响,似无所动。
娜仁见其神情专注,也不敢出声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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