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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礼让,”贡布断然拒绝,“直接比试便是,我看你今日未配兵刃,咱们就徒手过招即可。”
“……好。”
付尘眼神闪了闪,两臂缓慢抬起,作出攻击起势。
晁二在人群之中注视围观,暗自握紧拳。
两人相斗转起便始,过招激烈。
可看出各自长处不同,付尘快于速,在攻防上皆有优势。贡布长于力,若是逃过其击便罢,若是未曾躲过,那拳拳到肉的攻袭可没有几人吃得消,被实打实地打上几拳便能丧命的力道并非吹嘘。
也因此,在对招开始时,众人一时皆辨不出高低来。
可决胜便看持久,逐渐地,付尘的弱势便开始显露。围观人也有微诧,从前付尘在胡羌也常常与人过招练习,似乎不会这么快就有败势出现。
赫胥暚心急如焚,却也知若此时喊停,那付尘所坚持的也就白白荒废了。一时竟想不出主意来,原地跺脚。
付尘也察觉到自己弱势,不甘就此而输,猛一提气用力,哪知上下脾肺皆未调动,又欲磕出淤血来,连忙闭口止住,却于这一闷声犹豫间被贡布击中侧肩,有一滴血珠自口唇喷出,围观众人未曾看见,可出拳的贡布却因在其面前看得清清楚楚,眼色当即一变。
付尘并不肯就此认输,憋气直前,继续迎击,贡布转手防御抵挡。
几十式过去之后,付尘再出拳,直击贡布心肺,一拳到肉之后,未及对方反击,提腿扫踢,终将人袭击在地,躬身压服住。
“……我输了。”
贡布出声,所有人听得分明。
赫胥暚长舒了一口气,又略有担忧地看那半跪于地的男子状况。
付尘同贡布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复杂意。
他屏住呼吸,率先自地上缓慢站起,身体僵硬。
围观人群中挤出一人,却是晁二,他行至付尘身边,递上一方黑帕,道:
“……大哥,给你擦擦汗。”
付尘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
晁二就此又挤回人群之中,不再多言。围观的胡人有人心嘲,这继任狼主现下的架子还不小,名还未实,已经有人伺候奉承至此了。王部中人惯用的威福伎俩,看来今时不同往日,这赫胥晟着实也是个厉害角色。
付尘接过帕子后,背身面向王座之处,低首故作擦汗之状,拿帕子掩住嘴,一大口瘀血就势涌出。
赫胥暚面色骤变,连带着身侧七个燕将见得此景,亦是神情大变。
“我艸……”范行下意识吐了个脏字,显然也被男子这状况吓了一跳。
这边贡布被人搀扶着起身,付尘业已转过身,双手背后。感到有人自他手中抽去了已成血囊的帕子,转又递给了他块干燥若新的。
他一边擦拭手掌,一边朝身后的女子侧目一瞥,轻道:“……莫担心。”
再转身,贡布已然站起,朝身后其部部众打了个手势,一众人列队站整。而后单膝行跪礼,扬声道:
“渠步部族叩敬狼主安。”
身后众多渠步的部众见状,随之下跪。
正如狼主为胡羌诸部的头狼一般,诸部首领又是众多部众的头狼。这样层层嵌套的群族关系使得团结护守成为其维系生存繁衍的重要形态。可付尘知道,也正是这样的模式,迟早会成为结合燕□□治天下的一大阻障。
他出声缓道:“诸位请起。”
付尘转身回到上首位,面朝众人道:“晟从前在胡部未揭身份之时,于诸事上冒险犯禁,坏得规矩,诸位兄弟倘若有何逆意异见,皆可一并在此而提。若诸位没有异见,纯粹于我本人不加信任,晟愿在此以王部名义作保,一不毁坏胡羌基业,二且保证疆土安定,同诸部兄弟共享战果。”
他转身倒了一碗酒,回身端起,手指有轻微颤抖意:
“……诸位首领,可否予晟一机,以此一酒,泯消前尘恩仇?”
言谈之间,众人已经发觉,方才前来投效的赤乌义从七千,已经在整片岐川下的草场上围立于侧,迫人之势极强。
按道理,他们也不信这么多兵力至此,这人肯真拿其人硬碰硬地提刀威逼。但这架势至此,软硬兼施,他们也着实没甚么再拒绝的道理。虽是心中勉强,但又着实挑不出甚么大的错处明言挑衅,数番考量,几个首领相互对视一眼,各自斟满桌案上酒碗。
付尘于上闭了闭眼,而后缓缓睁开,唇色苍白。
十七个首领在下首一同举碗,仰首饮吞迅速,而后摔砸在地。
付尘缓慢咽下酒液,稍慢了些许,但同时砸碗于地。
十八声崩裂脆响,众首领跪地称拜:
“叩敬狼主安——”
而后是诸部兄弟跟随跪拜:
“叩敬狼主安————”
再后是扈守四围的獦狚铁骑:
“叩敬狼主安————————”
末尾是最外方的七千赤乌义从:
“叩敬狼主安——————————”
声势圈层盘旋,震炸天空。
广袤的胡羌原地上,由这一片俯首之意,终现得四处远山冷雾,无边无际的翠苍凉色。
赫胥暚在后,隔着几丈之距觑观男子背影。
不似燕人矮弱,也不类胡人壮硕,整身颀长修俊,蜂腰猿背,鹤势螂形。干练中款带肃杀之气,冷彻气质又静同喋血狼子。明明外表与她在胡羌、在燕地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却丝毫不显违和地衬着这雪山寂荒,朔风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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