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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争来争去,还是没个定论。吴士忠还是一点也不着急,最后这案子怎么定,跟他们朝堂上怎么吵没有太大关系,还是要看哪边的势力更强。
初春回暖,刑部大牢内却是湿冷阴森,霉味混杂着血锈气息,愈发让此处显得恐怖了几分。
牢门被打开时,徐世杰才勉力抬头望了来人一眼。
刑部侍郎吴献,这些天徐世杰已经见过此人多次,每见一次,身上的伤便要多上一倍。到如今,他身上已经没有几处好肉了。
吴献瞥一眼地上跟一团模糊血肉没什么两样的人,冷笑着道:“还要苦撑下去?你以为没你作证,我就定不了魏王的罪了?你誓死追随的魏王殿下,如今同你一样被关押着。那批武器物证可已经把他谋反的罪名钉死了。你不过是在他手下做事,兴许对此事不知,本官只要你想想他平日里有哪些谋算迹象,撇清关系,免得日后被一同株连。”
徐世杰有气无力地道:“大人,徐某一介草民,侥幸入军学得了朝廷制命,只为圣上效忠,又非是魏王家将。我便是万死,亦不敢结党聚群,更不敢有谋逆之念。何况魏王何等功勋?戍边数载,收失地拓疆土,安抚边境……这些可都是天下人共同看在眼里,说殿下谋反,谁敢信?”
吴献讥讽道:“说是为圣上效力,嘴里句句在为魏王开脱。你倒是不怕族灭,舍了身也要给魏王洗得清清白白!”
“不是不怕,我自然是怕这等罪名落到自己头上。可我若是胡说些莫须有之事,那就是欺君,更是欺了天地良心。”徐世杰越说越有力,身上伤痛也不能动摇他分毫,“这批物资本就是魏王为黑衣旅配备,殿下曾多次上疏言明,圣上也曾表态应允,为何就成了谋逆罪证?我为何运这些物资进城,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这些武器统共不过百余件,真要行谋逆之事又哪里够。本也不过是少了张文牒的小事,大人这么一说,便成了要株连九族的谋反大罪。徐某知道大人想听什么,可要顺着大人的意思满口胡诌陷害忠良,徐某万万说不出口。”
吴献听他不仅不松口,话中明里暗里还讽刺自己,怒极反笑道:“放屁!上疏又如何?不经门下就是私自运送,私运军火便是大罪!你可想好了,你以为你还有多少机会?你私自送武器进京,如果不是魏王谋反,那就是你谋反,死鸭子嘴硬有什么好处?想保他李焘?可惜了,你怕是保不住他,还要连自己一家妻儿老小都要赔进去!”
徐世杰叹了口气:“且不说这百来根钢枪用来谋反能不能成事……大人,魏王乃是圣上同母胞弟,圣上对魏王甚为宠爱,说魏王谋反,谁信啊?连圣上都清楚这些武器是用来做什么的,只是方案几次都被门下省打了回来罢了。个中缘由圣上明白,自然不会信魏王谋反。大人非要挑毛病给魏王治罪,不是惹圣上不快么……”
“少拿皇帝来压我!”吴献勃然大怒,“你当他真能做得了主?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存心找死了!来人,拿鞭子来!”
左右狱卒连忙送上刑鞭,吴献便狠狠抽了徐世杰十来鞭。徐世杰牙关紧咬,始终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啪”的一声,吴献将鞭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实在可恶,还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问不出来!
吴献上前用力踢了他一脚,懒得再费口舌,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许国公府内,那日带军学众人撤走的独孤循正坐于暖阁,与步六孤辰相商。
他送众人回军学之后,便躲进了此处。魏王殿下平日与步六孤大人最是亲密,想来步六孤辰也一直在忧心此事,定会想办法营救魏王殿下。独孤循连自己安危都不顾,直接跑来这里,也是想帮上点什么忙。
得知徐世杰已经被押送回京多日后,两人都猜想魏王兴许也该到京中了。
“现在都是朝堂上双方各执一词,吵来吵去没个定论。可魏王殿下连个自辩的机会都没有。”步六孤辰抬起茶杯饮一口,里面的茶水早已凉了,他却无心再去烧些热的。
此时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品茶的心。不停喝茶水,只是因为心中烦郁,带得自己口干舌燥,只能喝水润润喉咙,才能舒服些。
“我们去把魏王救出来吧!然后带魏王到朝堂自证……”独孤循说完才想起自己这劫囚的想法多么荒谬,又低下声去,“只要最后能证明殿下无罪,过程怎么样,也没什么关系吧……”
步六孤辰失笑道:“这里是京城!最讲法度的地方!你想什么呢!必须想办法见魏王一面,劫他出来就免了,还嫌扣他身上的罪名不够多么?只是现在我们都不知道魏王殿下被关押在何处……”
独孤循听着他的略带斥责之意的话语,十分羞愧。待他说完最后一句,又仿佛忘了他刚才所言,又毛毛躁躁地道:“刑部大牢?还是大理寺昭狱?除了这两个地方,还能有别的吗?”
皇室成员犯了什么罪,向来不会一开始就公开审查,更不会直接就把人往牢里关。有时候案子定了都是秘密处置,惩罚完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若不是特别严重,根本不会让人知道。就算是魏王这样罪名特别严重的,也要先藏一下,关押都只是悄悄地关。
步六孤辰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道:“不会的,魏王殿下身份尊贵,加之功勋卓著,现在的证据又非是铁证。若是在正式立案之前,便将他押进这种地方,定然会引起他身后的武将和朝中中立大臣的不满,反倒会让朝臣以为这就是政敌在蓄意陷害,从而让更多的人为殿下说话,他们不会这样做。待审之时,只会是秘密关押……他如今是否已被押送回京,都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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