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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化万鬼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尽管方晏初表现得轻松自如,但现如今他完全经不起高强度的消耗,更何况今天他又动了剑。
方晏初微微转动细长的手腕,右手大拇指轻轻拂过手腕和手掌接口处的一块皮肤。青紫的血管微微搏动着,在薄得透明的皮肤上显示出一种鲜活的尚且冒着热气的生命力。一线血红隐约从皮肤下透出,那一道血迹已经变得极轻极淡,而且还在持续变淡,好像被血肉渐渐吃了进去一样。
“辛苦了。”他拍着自己左边的胳膊,像安抚一个多年老友一样,“今天情况危急,下次不会轻易请你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胳膊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结白如玉的胳膊上隐隐浮起一道道青黑的纹路。那纹路相互纠缠着从他的指尖一直传到小臂,又沿着小臂的皮肤渐渐上爬,隐没在挽起的衣袖下,又从衣领下钻出攀满锁骨。
那青黑的纹路既没有任何规律也没有任何形象,只是像一团乱草一样反复纠缠着,攀附在他雪白的肌肤上显出一种狰狞而又邪意的美感。
方晏初没管自己身上不断出现又隐没的纹路,只是轻轻拍了拍手腕上那道即将完全消失的红痕,淡淡道:“今天你见了血,别太兴奋了。”
方晏初吹熄烛火,退了两步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又顿住脚步闭着眼睛站了几息,不耐烦地朝身后挥了挥手:“季千山是什么人我自然知道,你们就不要跟着操心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得殿门“哐当”一声,门外的风声人声轰然灌进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拔地而起:“师父你找我啊?——怎么不开灯啊?”
猛然亮起来的灯光照得整个前厅亮堂堂的,在屋内四角安置的灯光投射下来把人的影子都照得虚虚的,这个大殿里面没有秘密。季千山满脸笑意地迎上来,抱住方晏初的胳膊:“师父,你在这儿干嘛?掌门他们等着我们吃饭呢。”
方晏初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桌案,又垂下眼神看了一眼光洁的手臂,若无其事地把袖子放下来理好:“没事。你去做什么了?”
“抓小黑猫啊。”高高地提起右手,季千山手里捏着小黑猫的后颈,小黑猫一脸的生不如死,四只爪子低垂在身侧,无精打采地配合着喵了一声。他把小黑猫的爪子拎起来给方晏初看了一眼,“——它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看看爪子里还有碎布屑呢。”
“煞气成妖本就不该关在笼子里。”方晏初对小黑猫的态度一直都是视而不见,经过季千山提醒才勉强打起精神来看了两眼,说了两句公道话,“这些邪物轻易不受天道管制,你不该把它关进笼子,若是关了就该关好,别让它随随便便就跑出来。”
“像我一样吗?”季千山把脸凑到他面前去,笑容可掬地展现着自己的半边脸颊,“我身上也有好些煞气,师父要是想关我我肯定不会反抗的。”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方晏初,乖乖巧巧,就差把自己好好地捆起来再搞个小笼子锁着了。但是方晏初又不是什么变态,他从不屑于用囚禁的方式解决问题,就算是千年前的冥火之灾他也就是直接杀上蓬莱了事,对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法更不感兴趣。
季千山看得出他不愿意关自己,眉目间居然还有两分失落,垂下眼角“哦”了一声:“那师父什么时候想关我一定告诉我啊。——我们先去吃饭。”
凌云殿的晚宴绝对是修道界数一数二的饭食,虽然说修道者修到筑基就能辟谷,但是民以食为天,吃喝乃是人间大事,能吃饭大家就就绝对不选择饿着。
这时候门派饭食的水平就决定了门内弟子的幸福指数了,修道界的几大门派,凌云殿的晚宴精致、兰若寺的素斋味美,至于道门组织嘛,道门组织没啥拿得出手的,但是他们有钱啊,吃米其林三星完全不在话下。
而自从季千山来到凌云殿后,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做法,好吃不说而且还总能合上方晏初的胃口,凌云殿全门派的生活质量都有了显著提高。
但是再提高有些特权也是小师叔专有的,别人只能一边看着小师叔吃一边流口水。季千山自然地在方晏初身边落座,从面前的盘子夹了一小块点心送到他嘴边:“师父,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你尝尝。”
他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陆敬桥,不屑地看了一眼他碗里的几片生菜叶子,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他温柔地问道:“师父,好吃吗?”
“嗯,不错。”这点心做得确实合方晏初的胃口,而且一口一个,吃着一点都不累,他将碟子推了推,“你们也吃,小陆吃吗?”
陆敬桥正要摸起筷子,就见季千山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住碟子的边缘,凶神恶煞地瞪了他一眼,说话语气却十分温柔,他说:“师父,这可是我亲自做给你的,都是徒弟的一片心意。陆师兄要是想吃,我再给他做一份就是了。”
他既然拿出心意来说事了,就是想让方晏初全都吃完了,何况他说话又十分在理,考虑得很是周全,方晏初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这个徒弟收得还是不错的,捻起筷子来又吃了一块:“好吧,那我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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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几十年后的季千山:“师父,囚禁好不好玩?”
方晏初:“好玩,要是关的不是我就更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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