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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知道常锦煜是在玄圃堂,他们就不该在别的地方过多纠缠,可偏偏常锦煜又拿走了那唯一一个通往玄圃堂的“钥匙”,原本应该隐藏在祭坛之中的鹿角面具。
    思路是捋顺了,想是想清楚了,聂秋暗暗地苦笑一声,但是他们一个钥匙也没有。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打开昆仑的钥匙是徐阆给的这十八枚黑石子,那就最好,如果不是,那也很正常,毕竟徐阆也没有那个理由将通往昆仑的钥匙亲手交给他。
    聂秋走到象征着玄圃堂的那根石柱前,之前安安静静的狐狸花纹在石柱上缓慢地游移,就像他在幻境中看到的那样,月光似的颜料只浮动在石柱的表面,薄薄一层,边缘勾勒得明显,除了它会动这件事实在不寻常以外,仅仅只用眼睛来看,它和壁画没有太大的差别。
    黄盛和方岐生都已经看过这根石柱了,只剩聂秋还没有看过,他略略抬眼一看,这两个人已经去看其他石柱了,抱着试一试的念头,聂秋将手伸过去,一寸寸地摸索着凹陷。
    凹陷不深不浅,如果把面具放进去,应该能够严丝合缝地嵌到里面。
    石柱的内部光滑,没有粗粝尖锐的棱角,也没有别的机关枢纽,此等工艺,大抵是凡人穷尽一生也无法理解的。聂秋这么想着,正想收回手的时候,余光却瞥见壁画似的狐狸纹路游了过来,尾尖似火焰一样燃烧着,拖曳出长长的流纹,卷成浮云的形状,又像逐渐熄灭的火烛似的消散,光芒忽隐忽现,让聂秋记起偶然划过夜空的流星,也就是这样的。
    如雪一般冰冷的温度传了过来,狐狸的花纹伏在聂秋的指腹下,除了冷意,其实并没有多么特别的触感——他垂下眼睛,看着颜料在他微烫的体温中晕染开,四散奔逃。
    喀哒一声响,聂秋本来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声音,直到方岐生和黄盛的声音交织成杂乱喧闹的模糊音节,灌入他的耳蜗中时,他才大梦初醒般的,看向了自己裸露的手腕。
    他伸的是左手——为什么?他分明不是左撇子——手腕上淌着血,真像是被硬生生撕下了一块结痂的疤,就在名为“三壶月”的烧痕上蔓延开来,小小的一弯血池在疤痕上久久地停留,将余下的这两轮弦月染成血红色。而铜铃呢?系着铜铃的粗绳断开了,铜铃应声而落。
    方岐生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好,聂秋总觉得他也要像之前叱责黄盛那样叱责自己了,但是他终究没这么做,嘴唇动了动,和聂秋保持着一定距离,谨慎地问道:“你没事吧?”
    手腕上的伤口并不大,没过多久血就止住了,聂秋弯腰拾起铜铃,正欲回答,黄盛的声音却从身后传了过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冰冷,夹杂着激动和困惑的情绪。
    “门开了。”他如此说道,“我很早就想问你,你所谓的‘失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没办法回答你。”聂秋没有迟疑,将铜铃妥贴地收起,转身看向黄盛,坦然地和他对视,“因为我也正在追寻答案,就像你们一样。如果你对我有所怀疑,那我可以用正当的理由向你解释,从一开始,要来昆仑的原因,就是你们给出的,而不是我。”
    “我没有理由将你们往昆仑引。说实话,我原本是不赞同的,因为昆仑太凶险,方岐生也知道这一点。”他用上了最有力的证据,立刻给出了解释,试图冲淡黄盛心中的怀疑,暗地里也在说给方岐生听,免得之后再因为此事而发生分歧,“要是你不相信,我可以先进去。”
    黄盛沉默地看了聂秋一会儿,半晌,才嗤笑一声,说道:“你未免也太紧张了。”
    大门不知在何时悄然裂开了缝隙,就在象征着玄圃堂的那一角,可供他们出入,在微弱的光芒下,他们只能看得见门后有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石阶,向黑暗的尽头延伸。
    黄盛站在门口,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先是点燃了火折子,用力扔进去,明明灭灭的昏暗火光照亮了门后的景象,没有想象中的守卫,没有猛兽,火折子在石阶上跌倒又落下,扑腾着,像条在岸边搁浅的鱼,两侧的壁画也流淌起来,翻腾的波浪将火光向前推去。
    入目可见,只有颜色冰冷的石阶,还有鲜艳明亮的壁画。
    他大抵还是将聂秋和方岐生的话听了进去,火光扑灭后,他等了半晌,没回头看他们,极不自然地汇报他的发现:“至少有几百个石阶,在这地方踏空了估计会摔得粉身碎骨,两侧悬着灯盏,看样子应该能点燃,即使下面有活物,突然见到火光也会被晃得睁不开眼。”
    言下之意是,我这回总解释了吧,你再敢像上次那样劈头盖脸地骂我试试?
    黄盛迈开步子,走了进去,打算点燃那些灯盏,临到第一个石阶的时候,却又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了聂秋一眼,淡淡地说道:“我没说我不信,但我确实并不是很相信你。”
    他没等聂秋有所反应,又看向了方岐生,说道:“方岐生,我建议你看好你的情人。”
    然后,黄盛走下了石阶,没有再回头,他们只见到那盈盈的灯火一盏盏地亮了起来,如同点缀在夜幕中的繁星,又轻又低的脚步声落在哪里,哪里就变得明亮温暖。
    聂秋看了身旁的方岐生一眼,小指轻轻划过他的手背,说道:“我本来是想像你们那样仔细观察一下石柱的,毕竟,你们也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所以我也就伸手碰了碰,没想到这印记竟然流出了血,凹陷里压根没有能够割断绳子的尖锐棱角,系着铜铃的绳子按理来说也不应该断的……可它偏偏就是断了。这件事,不止黄盛觉得可疑,我也觉得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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