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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测,如此大的阵仗,?大约是梁昆吾锻器将成,?那所谓的“坚不可摧之物”快出世了。
此时已是满月过后的第四日,?阵法早已布好,再无闲人打搅,众星君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生怕犯了错,?在这最后一刻使得所有计划都化作泡影,?所以个个都勉强打起了精神。
然而,最关键的梁昆吾还未现身,?这时候他们倒也无事可做,?于是文曲星君提议吟诗作乐,被禄存星君一口回绝后,他就恹恹的,?歪斜在一旁,?也懒得说话了;此时已近黄昏,?贪狼星宿便由小妹掌控,禄存星君向来拿她没有办法,躲得远远的,那满腹的鬼点子也跟着一并消失了;武曲星君与廉贞星君倚在另一侧的石壁上,?低声交谈着什么,听得并不明晰。
破军星君再度回到昆仑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
巨门正巧离他最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犹豫片刻,说道:“将军,我归位不久,又不如武曲、廉贞那般算无遗策,有些事情,我尚且感到一丝不解,不知将军能否为我解惑?”
破军颔首,便听得巨门低声问道:“倘若我从那些只言片语中得出的结论没有错,那么,那位玄圃仙君确实是舍弃了神格,自甘堕魔了么?待昆仑被斩断后,他又该何去何从?”
“玄秀帝君在此之前应允了他,往后的天界,不必再有处刑者,他会找到邪气与灵气共存的那一条道路。”破军低垂了眉眼,掩去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说道,“然而,白玄是自愿归入苦海,镇压昆仑之底的邪气,他的命格早已与苦海相连。你应该也知道,只要他苏醒,玄圃堂察觉到他的气息,也会跟着苏醒过来……所以,这么多年,他都处于沉睡的状态。”
这一点,巨门星君有所耳闻。在白玄归入苦海之后,命格相连,他沉睡着,苦海也随之沉睡,即使满月降临,兽潮也没有半点要冲破束缚的样子,由此也维持了几十年的安稳。
“要是所有神仙都能在苦海中来去自如,那昆仑蕴藏的这些邪气早就该消失了。苦海,苦海,有去无回,一旦进去,就不要想着再出来了。”破军说道,“白玄作出如此选择,就已经断了后路,他想必早就认清了这一点,也知道,这一去,是再也不可能回到天界去了。”
巨门星君缓慢地咀嚼着他这句话,一时哑然。他忽然明白,那位高洁矜傲的玄圃仙君,会随着昆仑一起沉入深渊,而昆仑被斩断后,玄圃仙君这个职位,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那卷轴中留下的“不必寻”三个字,多么轻巧,却宛如有千斤重,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破军星君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四处张望了一番,没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巨门。”巨门星君恭恭敬敬地念了个“是”,便听得破军问道,“你方才有看见徐阆吗?”
巨门星君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答:“算起来,我已有两日不曾见到阆风仙君了。”
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武曲那一句莫名其妙的“他要走了”,或许是因为徐阆走时的背影太过落魄,或许是因为一切故事的结局终于落幕,破军竟感到了些许不安。
他与武曲向来关系亲近,即使被贸然打断了谈话,武曲星君也没有生气,而是静静地望着破军,待他说完后,她用那样低哑的、尾音绵柔的声音,好似拨弄古琴后那一点袅袅的余音,说道:“将军,你在人间也停留了几十年,应当知道,决意走的人,你是拦不住的。”
破军想要继续追问下去,武曲却已经不再回答了,像是该说的话都说完,无话可说了。
第五日,锻器已成,这世上最坚不可摧,能斩断一切的剑,终于出世。
此剑通体银白,像是没有开刃一般,剑锋圆润似玉,薄得像一层浮冰,远远看去,宛如一根银线,铸成之后,梁昆吾就丢弃了剑鞘——据他所说,这柄剑不需要鞘,也没有鞘能够容纳它。仅仅只是将它放在手中,用指腹抚过剑锋,好似触摸铜器,并不会被剑锋划伤。
剑身上覆着一层细细密密的铭文,离得近了,便能看清楚,那上面镌刻着的是名字。
步尘缘,步尘渊,步陵清,步陵连,步陵炎,步陵合,步倾仲,步倾山……仿佛一条条细小的支流,向下流淌,最终汇成蜿蜒的河流,落在靠近剑格一寸处的地方,刻着“步尘容”。
而剑格上,生涩难懂的梵文勾勒出一个个图纹,梁昆吾告诉徐阆,此剑名为“希声”。
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希声,希声,就是包含这样的寓意了。
它是静默的,内敛的,并不张扬,未曾挥舞的时候,它就只是像那些皇廷贵族们腰间别着的佩剑,无声无息。徐阆想,此剑确实是举世无双,在此之前,在此之后,都不会有了。
待梁昆吾持着这柄剑回到人间的昆仑后,破军星君最后和他确认了斩断昆仑的细节。
“这是我所铸的最后一柄兵器。”梁昆吾淡淡说道,“我很清楚,只需要一剑就够了。”
他说得如此笃定,如此从容,纵使破军星君心中存疑,却还是不得不相信了他的话。
身后,武曲星君已经将计划吩咐下去了,其他六位星君纷纷开始行动,该去布阵的布阵,该去和玄秀帝君确认时间的也去了天界,破军沉默半晌,问道:“徐阆现在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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