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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今日,陆谌终于答应肯见她一面了。
侍童将茶盏恭敬地呈到沈渝面前时,寮外便响起了咯吱咯吱的踏雪之音。
沈渝循着声音看了过去时,便见陆谌身着一袭青色的公服,头戴绞沙漆织幞头,正往她的方向走来。
陆谌乌黑的氅衣上落了些许未溶的积雪,他清减了许多,仍是从前那副颀身秀目的清隽模样。
当年陆谌在会试放榜时,名次也是位列前茅的,再加上他年纪轻轻就承袭了父辈的爵位,在京中也曾被人称赞过一句郎才绝艳。
沈渝许久未同陆谌相见,在男人终于进了茶寮后,便也从几塌上站起了身。
“谌……”
话还未说完整,陆谌边撩氅而坐,边打断了她的话,嗓音还算平静地回道:“二姑娘日后便唤我康平伯吧,直呼名讳太显亲昵,也于礼不和。”
沈渝的眸子微微阔起。
二姑娘?康平伯?
她不禁冷笑一声,身子也近乎跌坐般,又落回了原处。
陆谌的面容有些冷淡,而茶寮虽然不是密闭的,但内里燃着的炭火是很足旺。
沈渝置身其中,却觉得身上凉透了。
连带着,她的心也凉透了。
沈渝还算冷静地问他:“康平伯把我唤到这处,到底是为何事?”
沈渝和陆谌的面前都摆着两盏氤氲着热气的茶水,可两个人却都没有选择去啜饮香茗。
陆谌平静的语气带着些许的疏离,淡淡道:“前阵子你去公府,应当也见过我五叔了,我五叔是不同意你和我之间再去定婚议亲的。”
沈渝听罢这话,刚要开口问陆谌,那他对此事的态度又是如何。
陆谌接着道:“我前阵子一直病着,也没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今日烦劳你过来,便是想将话同你讲清楚。”
沈渝的唇瓣有些发颤,心里也冉起了不好的念头,她的话音已然掩盖不住急切,问道:“什么话?”
陆谌掀开了眼帘,沉默地看了沈渝一眼,又很快垂下了眼睫,避开了她近乎幽怨的视线。
前世的他也曾真心喜欢过这个明媚的侯府小姐,在婚后为了不让她受委屈,也曾对沈渝处处偏袒,通过冷落沈沅的方式,来抬高她在伯府里的地位。
只是婚后的沈渝,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沈沅虽为正妻,看着他如此宠爱偏袒妾室,甚至任由沈渝欺辱到她的头上来,也并没有埋怨过他。
反倒是她的一味忍让,助长了沈渝的气焰和野心,使她渐渐地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从前的明媚动人,也俱都变成了撒泼和无理取闹。
陆谌只记得,她和沈渝在婚后,几乎隔几天就要大吵一架,有时他实在气不过,就会到沈沅那处坐坐。
也曾做过为了气沈渝,而故意在她面前亲近沈沅的蠢事。
现在想来,前世他所做的行径当真是不可被原谅的。
好在沅儿应当是没有这些记忆的,这一世在她的眼中,他陆谌应当还没那么不堪。
“你说啊。”
沈渝的眼眶中已经蕴了泪,又催促了陆谌一遍。
陆谌的思绪亦因此被拉回了现实,也想起了那日在韶园时,沈沅对他说的那席话。
她说的很对,他不应当再优柔寡断下去了。
纵然前世的他和沈渝真心相爱过,他和沈渝之间也曾有过一个孩子,可如今的他,对沈渝再没有半丝的情意可言。
既如此,他便要将话同她挑明。
就算沈沅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他心中的那个位置,还是会留给沈沅,也只能再装下沈沅一个人。
他会一直守着这份心意,直到死。
“二姑娘,你我之间的缘份,早便尽了。就算我五叔没有制止,我也不会再娶你。希望你今日回去后,也能同永安侯将这件事讲明,让他早日为你另择人家,也好……”
陆谌话还未落,便被沈渝愤怒地泼了一脸滚热的茶水。
沈渝因着愤怒,持着茶盏的臂膀还在发颤发抖。
他面上的皮肤登时变得灼痛万分,面色亦因此阴沉了几分,却还是强自耐下了心中的怒火,冷声回道:“我的话已经讲的很清楚了,二姑娘既是情绪不稳,那我便先回去了。”
说着,满脸惊骇的侍童递给了陆谌一方手帕,他接过后拭了拭面上的茶水后,便欲只身一人离开这间茶寮。
沈渝却扬声呵止他道:“陆谌,你给我站住!”
陆谌丝毫都没有理会沈渝的泼蛮,直到沈渝追了上来,又咄咄逼人地问他:“你同我说实话,是不是因为沈沅…你是不是因为沈沅,才要跟我退婚!你虽然不肯承认,但是几月前的那根玉兰簪子,绝对就是你要送给她的……”
“……我这个长姐还真是好手段,既勾搭着你的五叔,还同时吊着你的胃口,当真是个贱……”
“啪——”地一声,沈渝还未反应过来,陆谌便蓦地转回了身子,亦扬手打了她一个巴掌。
沈渝难以置信地用手捂住了火辣辣的面颊时,却见陆谌的眉间也难能闪过了一丝阴鸷之色。
他的声音也浸了些戾气,语带威胁地道:“你哪来的资格这么说她?沈沅她不是你说的这种人,再者你是她庶出的妹妹,身为庶妹不敬嫡姐,这事若要传出去,二姑娘只怕会落得个不敬尊长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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