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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众人听了这话,也都一阵心惊,宁帝的语气听着已然不像气话,他眸光烈烈,似乎对承奕积怨已深。
    方荣趴伏在地上,只感颅顶一片冰凉。他心知当日卿如许离开大宁之事,到底牵连了承奕。
    虽然最后两位皇子各执一词没个定论,可宁帝这些日子以来与承奕相处的细节,已然能显露出他心里的秤有了偏向他觉得是三皇子承奕故意放走的苒华。眼下卿如许在南蒙称帝,她的每一步举动,都无疑更加深了宁帝对承奕的不满。
    可承奕如今手握大权,又有诸多支持者,孰知宁帝用攻打黄州一法来订立储君,是不是心中早有谋算,故意借题发挥?
    .......他皱紧眉,不敢再想下去。
    .......你同苒华走得那般亲近,怎就不知学些好的,偏要学她的愚蠢她的不孝!宁帝又突然提及卿如许来,你们,非要事事顶撞朕,非要让朕在人前颜面扫地才肯罢休!你们哪里是朕的孩子,根本就是朕的债主!朕还是太轻纵你们了,早知就不该心软,彼时还顾念她的将来,怕她在婆家受辱,早知就该将她立刻嫁给杨臻,让她收一收她那泼皮性子!也免得给她机会把你也一并带坏,让你今日还带着那群迂腐的官员一起来气死朕!你们,不孝!!逆子!!
    宁帝脸色铁青,眉宇之间的沟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深。
    承奕静静听着,并不作何反应。
    宁帝又轻哼了一声,道,........朕就知道,人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你母妃就是个软弱怕事的性子,她把你自小养在身侧,惯得你也是同她一般!朕一直怕她把你带坏,几次三番提及要让你离开嫡母,可她一昧哭哭啼啼,全然不顾你的未来!朕本以为她走了之后,你也能学会自己成长,可谁知大事当前,你竟还是这般,半点儿也没有我宁氏骨血的血性!你就跟她一模一样,都是一样的懦弱无能,一样的呆板无知!朕可真是白养你了!
    承奕此时微掀眼皮,看着面前勃然发怒的皇帝。
    人有逆鳞,他的逆鳞如今也被人动了。
    他缓缓出声,问道,.......父皇,当真心意已决?
    宁帝回过头来,瞪着承奕,并不言语,可是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的愤怒与憎恶。
    承奕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片刻,才淡淡道,知道了。
    他转身,没有行礼,也没有多言,径直离开了龙元殿。片刻后,殿前攒动的人头和窃窃低语的人声也都随之消失。
    方荣隔着殿门,远远地望着雨中那道阔步走在人群之前的背影,缓缓地垂下了眼眸。
    大宁今年的雨,已经下得太久了。
    大宁开始整军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南蒙。
    早朝时分,便又收到了云昭国的八百里加急,信中言明是云昭邀请南蒙一同抵御大宁和楚离的攻击。信函由军机大臣代笔,最后盖了云昭帝君的亲印。群臣都感受到了此次开战的严峻,为了战力制衡,以免带来更坏的影响,最后纷纷决定不再明哲保身,支持支援云昭。
    然而卿如许听到最后,都没有表态。仅在散朝之前,恩准盛阳王代为宣布大婚的日期。
    女帝最终从各公卿大家中的适龄男子中,最后选择了天章阁直学士裴松苓为皇婿,定在月底成婚。
    众人听闻此消息,直道裴家真是有福气。裴松苓是舒国公的次子,前些日子新帝即位前门阀动荡,士族皆知晓女帝的雷霆手腕,俱人人自危,而此时女帝却没有选择寒门子弟,而是选了舒国公府,这无疑是对那些立场正确的门阀士族的一种安抚。
    而裴松苓因着早年身体有疾,一直养在都安郡的乡下,也耽搁了婚配。近几年才回到栖篁城来,如今身体听闻已经大愈。他这一回来就正赶上女帝择婿,可真是天随人愿福至心灵了。
    殿中群臣听闻女帝大婚已定,皆感安心,因着喜事将至,便连即将开战的紧张感也消解了不少,人人喜气洋洋,上前祝贺女帝将要新婚。唯独一人在听罢宣告之后,站于原地并未上前,脸上神情郁郁,半晌才转身离朝。
    那几位注意到了的官员,见状也都窃窃私语,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这位由女帝亲自拔擢的左卫将军还真是可怜!
    任谁都看得出他对女帝的那分心思!只可惜唉!即便当日他带着两大名声赫赫的江湖组织前来投诚,又天生一副老天赏饭吃的足以祸国的好皮囊,可到底没能挽留住咱们这位女帝的心!
    可惜,可惜啊!
    群臣心底各自计较叹息,也都仿佛参与了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于茶余饭后混个谈资,徒留一地唏嘘。
    然而他们却不知,彼时那位可怜的左卫将军肚子离开大殿后,转头就钻进女帝的寝宫,懒洋洋地摊倒在榻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等着他家小狐狸下朝归来。
    人啊,做看客的时候,总是比主角入戏还深!
    第三百七十章 须做激浊之清流
    卿如许下了朝,便也歪进顾扶风的怀里,同他一起磕着瓜子。
    我给承奕去了好几封信,他都没回,也不知道他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顾扶风将新剥好的瓜子仁递到她嘴边,道,许是太忙,没空回你。
    可他以前再怎么忙,也起码会回个好、行、知道了,可这次是真的什么都不回了。卿如许语气怏怏地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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