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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当真形成了三路夹击,中央军队左支右绌,两边灭火,没有伍九娘传信回来打出了时间差,出现可以安排的空档,首先她就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只要扫尾够好,足够及时,灾星的名头挂在成为死人的她头上,根本别想摘下来。
只剩一个皇子,皇帝也就别无选择。作为皇子母族,获罪会导致薛琅上位困难、处处掣肘,为薛琅铺路着想,那么就算钟家犯了错,推出替罪羊让皇帝撒了气,约莫也就高举轻放,认下了这次的“清君侧、除灾星”。
时也命也,好在她还有三分运气。
不过,北部草原上,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薛瑜疑惑、钟大愤恨,而作为思绪主角的齐国向北草原上,呼哨之声阵阵。
西北止戈城中,陆将军手握千里望扫视四周,除了城外固城修路的干活工匠与兵卒,城墙上的守卫比平日增加了一半,列队行走,直到交接回营时,仍是口令连连,戒备森严。这样的紧张气氛自两日前收到加急传信后便一直持续着,兵卒们皆猜测是今年狄罗人使臣入京后,出了什么差错。
激动者有之,不安者有之,但止戈城外种上苜蓿草的田地外,直到千里望的尽头,也只有零星野生的兔子蹦跳来去。
春天来临,动物出来活动,但止戈城外气候寒冷,春天来得略晚些,比起其他地方的草原,现在外面还称不上水草丰茂、绿意盎然,得接近暮春,才会随着草原的复苏,迎来牧民的流浪。
“你家女儿也大了,想不想养只兔子?”陆将军偏头询问副将,警戒着四周的副将被突然一问,哭笑不得。
止戈城面向齐国腹地的城门外,缓缓驶来一队车队,车上带的东西不多,最显眼的要数白中透灰的麻布袋子,已经熟悉了修路过程的民夫们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欢呼,“料来了!”
从车上跳下来几人,皆来自鸣水工坊水泥分坊。他们将带来的水泥交接下来,做完登记,未来几年内,他们都会以止戈城工匠的名义留在这里。
自京城而来的匠人们还带来了新的书籍和告示檄文,进城第一步就是赶往衙门旁的书肆,交给差役补货。作为齐国最西边的城池,止戈城虽然是边关堡垒,但也从未被忘记它属于城的那一面。
城中住着的不仅是兵士,还有他们的家人们,屯兵的策略让止戈城从冰冷的关卡变成了家园,守卫家园,自然是每个人的心愿。
在休假的兵士或兵士家人们三两顺着车队的方向去凑了热闹,有认字的人大声读出了《讨妖道檄》的内容,作为印发后专门追上前往各处的车队,让车队带来的檄文,自有它的意义在。消息闭塞滞后的西北边城,突然知道了疫病的爆发,襄王的守城与太平道的可恶,一时义愤填膺。
不过,止戈城也没有道士的踪迹,最多也就是生一会气就散了,但檄文给人留下的深刻印象,却久久不会散去。
陆将军远远看了一眼热闹的城内,拍拍副将肩膀,“走,跟老子巡城去。陛下都传了信来,再让那些狗东西钻了空子,我可没脸见人。”
草原上的呼哨声没有传到西北,但同样严阵以待的东北边城,听到远远传来的声音,更为严肃起来。
东荆城守将薛猛踩着垛口,拿千里望眺望远方,小小的镜筒映出远处集结的帐篷与来往牛马人群,即便是用望远镜看,也不过是一丛丛小点,但百里距离奔袭不过一天既达,让人不紧张都不行。
狄罗人或是其他部族敢大摇大摆出现在黎国,自然是清楚无人会管的,但这就苦了邻居东荆城,加上京中传信来指明要他警惕,薛猛简直是操了一百二十个心。
“呸!这些龟孙,把荆州当他们自己家了不成?还赖着不走了?”薛猛骂了一句,忽然看到镜中人出现了放牧和吃饭外的别的动向。
呼哨声响起的瞬间,出现在视野里的人群都循声远望,似乎是看到了远方什么东西,从十天前就逐渐挪来,越聚越多扎营在东荆城百余里外的草原部族,突然都将放在外面的东西收起来,赶牛羊的赶牛羊,四处叫人的叫人,帐篷没多久就全部拆掉,恢复成了他们到来前的模样。
车队和牛马缓缓向北而去,勒令东荆城上下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的薛猛懵了一瞬,“嘿,跑得倒快!算你们走运。”
副将跟在他身边,听了不少骂声,早已习惯,在旁边本是做着零散的清点活计,突然听到薛猛换了个词,他愣了愣,小声道,“将军,走了?”
整天听着他骂人,尤其是看到有狄罗人远来之后,薛猛骂得更凶了,连副将自己心情每天都是跌宕起伏,为了不影响兵卒们的心情,薛猛“被迫”猫在城墙最高的角楼里看外面,骂声传出去也不甚分明。薛猛放下千里望,瞪了副将一眼,“咋,害怕胡蛮过来砍你啊?这么小声是猫叫呢?”
副将噎了一下,没接话。薛猛呼噜了两下头发,在角楼里转了两圈,踹了一脚墙根,“他娘的,怎么就跑了?”
副将小心翼翼道:“那,咱们追出去?”
一巴掌糊在了他头上,薛猛瞪着他,“追追追,有钱吗你就追?春耕还耕不耕了?路和城还修不修了?咋滴,就等襄王过来给你收拾烂摊子?恁大的脸嘿?”
副将不吱声了,薛猛撒气失败,举起千里望又看了看,确定狄罗人真走了,才悻悻放下千里望,“老子年轻个十岁,点一千人都给他剿了去!打他娘的,看他们还敢不敢出来祸祸。等到明儿个早上,要是还是没人,就给京中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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