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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瑜走过店面旁,一直在屋檐下亲力亲为发礼品的商人追出来,“襄王殿下!殿下!小小剑坠,不成谢意,您和各位将军赏脸拿一些吧!”
他掏出的新的一把毛绒坠子,明显与其他被做成花朵或是小动物的毛团不同,被做成了扁扁的刀剑形状,没了杀气,反倒憨态可掬,无限接近于后世的Q版设计。
薛瑜看着圆圆胖胖的刀剑忍住笑意,对商人微微点头,却没有让人接过刀剑坠,“能做出来,就是你的本事,不必如此。”
刚租下铺子时,这个商人对商街不太熟悉,运货的路上和一家脂粉铺子撞上,皮毛污了不少,裁剪下来都成了边角料,其中几个染出了粉粉嫩嫩的毛色,正好被上山的陈关撞见,拿来当逗趣讲。本着爱护这些赚钱的商户的心,薛瑜让陈关多跑了一趟,提供了新的思路设计,但思路归思路,做出来好看,也是商人的本事。
护着薛瑜的一行人从商人面前走过,分毫未取,商人神色略有些失落,旁边有做了香包的商户掌柜看见,小声嗤道,“想攀上殿下,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
失落的商人很快重打起精神,将派送礼物的活计交给伙计,自己进门招待起新上门的客人。
“对,这是草原收来的皮子,厚实耐用,整个齐国您也找不到这么又好又便宜的皮子……
“什么,您有货要出?我们家铺子有多少收多少,就是这价格上,我们给您行了方便,您也行个方便。要是觉得不行,去管理大厅那边换钱也行,但那边的价格可没有我这里高……
“别担心,您要是没有货车,也暂时没地方收着,我们可以记下,直到您离开东荆再套车给您送去。您要是不放心,咱们去商事管理那边走一趟,给您把东西全存在那里,顺便还能让人看看真假和斤两……”
开业前被突击培训过的掌柜们和客人的对话,发生在商街各处,路上拉着小车为客人处理货物的员工,所过之处所有掌柜都笑逐颜开。
薛瑜听着时不时传来的议论声,看着不断从客店涌出来的路过行商,商街由各个铺子撑起的人气,逐渐转变成了真实的顾客消费。
嗯,清点货物收的交易税应该也十分可观。
街尾客店对面,像街头的藏书阁一样与众不同,旁处都只是掌柜、伙计出来派礼物引客,这里的热闹却来自咿咿呀呀的歌声。
临时搭起来的木台占去了街尾路口的一半地方,矮着身子往里走,才是这家正式的门脸。当然,这会没人注意门脸不门脸的,都拥在台下,欣赏着没见过的表演。
台上的歌舞既不像舞,又不像歌,时不时还有几句掐着嗓子的念白,美感上差了些,胜在新奇有趣、通俗易懂。
此刻跪在台上的人神色带着抱怨,画的妆容滑稽,头顶还有个大疙瘩。他背后背着斩首木牌,身上大大地写了个“银”字,口中哀哭,“若早知今日,我定不将那水车抢,害我妹婿……”
熟悉东荆这两个月发生事情的人,听到关键词,再打量打量台上男子的扮相,几乎是第一瞬间,就将人和先前第一个被揪出来判了斩首的怀阴县令金家子对上了号。
左右看看,没找到金家主,看着那偌大的“银”字,人群中噗嗤笑声一片。
唱的内容都很简单,唱词又接近白话易懂,不管有没有读过书,都能听懂故事,还有人在下面给初来的客商科普这故事的来源。
自认读书人的部分人被中间几句乐府诗的唱腔吸引后,听到后面的唱词,不由得大皱眉头,但故事讲得清楚,他在下面嘀嘀咕咕批判流俗无趣,自有人嫌腻烦,将他挤出去。
正巧有下面村子里来卖货的农人,从熟悉的词句中分辨出在自家唱过的故事。
薛瑜站在路口,都听见了人群中的大嗓门,“我知道我知道,下面是荆州王怒拒银家说情!”
事实证明,故事在哪里讲,都有令人头疼的剧透党。
下一批被一起轰出最佳区域的人,就是他们了。
不曾见过的歌舞乐趣,让围着高台的人数越来越多。没多久就有人出来维持秩序,表示这故事还会再讲,有事的人可以先去逛街、忙碌。剧院走出来的员工和商街管理差役们,走到路口,才看到含笑的薛瑜和薛猛一行,连忙施礼。
薛瑜颔首回礼,旁边的薛猛听着高台歌声,十分沉迷,口中念念有词,像最普通的观众一样,在台上的“银家子”被鬼头刀斩首后鼓掌叫好。
一场戏毕,薛猛还意犹未尽,听着不远处议论的“私吞税款、不做实事,实在该死”,也跟着一起点头。
薛瑜观察着人群表现,对戏曲和简单的讲故事方法能带来的感染力、普及教化效果,有了新的评估。民歌和雅乐,从来都不是相互隔绝不通的,阳春白雪是好,下里巴人也不错。
“这曲子,是殿下所谱?我大齐军中也有许多……”薛猛同样意识到了这种新的歌舞方式能带来的变化,他本就不是什么守礼的人,急急询问试图给军中宣传插队。
薛瑜听到询问就笑了,摇摇头,“是我府中斛生与他人所作,将军若要领人讲故事,我让他来便是。”
斛生的记忆力超群,当初在薛琅身边耳濡目染见到的歌舞形式也多,虽然在原创创作上差了点,但在改编故事上有非凡的天分。说来也是运气,要不是机缘巧合,让人收集普法小故事的时候,王府如今的文臣们带着的材料被斛生看到,没准斛生现在都跑去下乡讲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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