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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场表演开始,却不再是银家子的故事。
第244章 . 明灯 人间仙境,不外如是。
“单大哥——仗义啊!”
被摆了白花当做灵堂的戏台上, 带着哭腔开嗓,立刻让人一皱眉。热闹的气氛一敛,显出台上的歌声, 声音传出很远, 引来更多的视线。
有了第一个借“银姓”指“金姓”的事,第二个故事出来, 就被人划归为了真实事件改编。与上一个故事不同,这次开腔许久, 台下人声音细小,却是“这讲的是什么时候的事”的议论声。
在想这是什么案子的同时,人们的注意力不由得被台上故事深深吸引。
灵堂突起大火,守灵忠仆唱出了单家一连串吊诡的“意外”,又“发现”了在旁的放火奴婢, 方知意外并非意外,而是恶人为私利作恶。台上忠仆进了幕后帘子, 又重新出来, 抱着个襁褓哀哀切切, 感叹自己被主家托付,留下这个孩子,可面对恶人,该如何抵挡?
这下人都看明白了,这唱的是一个复仇的故事。
东荆的士族势力, 被梳理过几次, 最强的就是被拎回京城的钟氏,在禁军来时被揪出来的恶劣到谋财害命程度的小士族,数量少却不是没有。
看着台上单家的悲惨遭遇,过去记忆里有被欺负过的痕迹的观众, 隐晦地看着自己身边不远穿着光鲜的士族或比自家更强的士族,不自觉带入了故事中仗义又善良的单家。
转瞬间,襁褓中幼儿长大读书,通过考试扬名为官,台下人似乎也跟着他一同成长,读圣贤书,记得过去父母善意为民做事,也不敢有一日忘却自己背负的仇恨。
听到复仇对象是“庆氏”,东荆年长些的士绅中,有人神色恍然。
轻对重,这哪里是庆氏欺辱单家的故事,分明是多年前那个钟氏灭了单家一门的惨案!
单家被忠仆藏起的幼儿长大成人,终于在官路上做到了京官的层次,他唱着要入京为家人报仇,旁边在任上受过他恩惠的百姓们,却声声夸奖着他的公正严明。
代表报仇的木刀已经举起,台上单氏遗孤追在庆氏背后,跑了三个圈,代表庆氏的人滑稽地左躲右闪、翻滚倒地,却好像看不到背后有人一样,纳罕地喊道,“怪哉怪哉,路平为何人不行?”
单氏遗孤刀锋停住,唱着“若我斩他,有违律法,公平何来”转身入了台中幕布。
“噫!难道不报仇了?满门血仇,就这样完了?”
“唉……要我说,就该砍了庆氏满门脑袋,血债血偿!”
台下见到这一幕,气得声音暴涨,议论纷纷,对这样的结果相当不满。台上单氏遗孤重出,议论声就小了,等待着下一幕的故事。
单氏遗孤拜君王,陈情说惨案。
他是顶替的旁人户籍参加考试,身上同样有罪,甚至是欺瞒君主的大罪,律法上要斩首,但单氏遗孤知道这件事,仍选择了向君主陈情。台下人的心提了起来,小声抱怨着“那也该先杀了庆氏的头”。
谁料,台上扮演着君王的人张口唱道,“护百姓爱民为国,为活命有情可原,二十年惨案,今朝得雪,庆氏作恶,死罪难逃。”
峰回路转,台下一片为单氏遗孤得偿所愿的欢呼声。
故事最后,台上一边是单氏遗孤改回本姓,细心奉养救下他的忠仆,造福于民,与君主君臣相得;一边是庆氏斩首,倒在旁边无人理睬。
结局将“好人好报、恶有恶报”的核心思想,发挥得淋漓尽致,单氏遗孤与“君主”相携回到幕后,台下还有人议论着单氏遗孤这样做的好坏。
“有官府在呢,不能随意杀人。”
“可要不是单家子有学识,考进了官府,哪有最后为他重新审案,罚庆氏的事?”
两个故事,一个警告做官不能为所欲为,一个表示杀人偿命却不能因此违反律法。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细细品味故事的观众,都有所得。
普法小故事,讲的既是法律,也是人性。
而读懂故事的同时,观众接收到的“考试做官”、“圣明君主”等等暗示,也是薛瑜有心设下。人的刻板印象是很奇妙的存在,做不到像军中洗脑那样引导所有人,但别的还是能做的。
“殿下。”
还在思考之后选择什么方向编成戏文的薛瑜循声回头,江乐山拱手行礼,沙哑的声音有些哽咽,“臣无以为……”
“嘘。”薛瑜按住他的手,止住话头,“好好听故事。”
江乐山在第二场戏开始后才赶到此处,在巡逻差役和料理各个方面琐事的副手们面前,他疾言厉色,不苟言笑,但此刻,他的神色无比柔软,在薛瑜回过头继续看向戏台后,悄悄抹了抹眼角。
他不知道要是没有碰到薛瑜,他再往成为京官的方向努力下去,能不能抓到钟家的把柄尾巴,会不会为了报仇用私刑。台上的单家遗孤,在某一刻与他重合,他能读懂这个故事里主角的挣扎与选择,更庆幸于自己没有完全被仇恨蒙住双眼。
还好,从简家倒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走上了另一条路。
筛选普法故事虽然不是他在负责,但众人在一处做事,总会知道些风声。定下来用来在商街开业当天宣传的几个故事,更是重中之重,被反复修改审核过才定稿,中间过了许多人的手,他也是看过原本的故事清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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