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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想着,竟是不知不觉间越陷越深,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是侧妃、妾室之类的字眼。
周娴撇了撇嘴,没发觉自己止不住话里的委屈,问道:“那你呢?你打算娶几个?”
这猝不及防的问话让傅叡炀止住了话头,直愣愣地朝着周娴看了过去。
她的这句话像是随口一说毫不在乎,可脸上的神色却又有些不自然,眼神四处乱瞄又忍不住悄悄打量他,似乎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傅叡炀心下一喜,他忽然福临心至,隐隐觉得周娴对他,好像同他的想法相似。
如果真是这般,真是这般的话。
他清了清嗓子,盯着周娴清澈的眸子,答道:“若我不想呢。”
“如果我说,我只想娶一个就够了呢?”
第42章
世人皆道,太子殿下堪当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大都里不少当家主母教养子女时都会以太子殿下的德行举措作为范本。
周娴小时候也被祖母和大伯娘私底下打趣过:“咱们娴儿是个乖觉的,往后嫁给太子殿下可好啊?”
她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呢?
当时的周娴,一心记挂着树上的鸟窝里有只快要破蛋而出的小鸟,就等着大哥哥和二哥哥从军营里回来可以带着她爬树去瞧个新鲜。
甫一听到问话,她歪着头,苦恼了许久才问道:“那太子殿下可以带娴儿去爬树吗,大哥哥说树上要长小鸟出来了。”
祖母和大伯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周娴还不知自己是被两个哥哥给忽悠了,瞧着祖母和大伯娘笑,自己也傻乎乎的跟着笑。
现在想起来,自己是从小就知道,她喜欢的人,不一定要多么的有才能,但求可以同她一起摸摸猫逗逗狗。
而现在,在这个平淡无奇的日子,她确信傅叡炀就是那个人。
傅叡炀见她久久不言语,心中有些忐忑,莫非是自己猜错了她的心思?她对自己,根本不是欢喜之意?
那他现在该怎么办,假装刚刚只是个玩笑糊弄过去?
亦或者什么都不做,势必要等到她的一个答复?
傅叡炀不自在地摩挲着手掌,感觉到掌心浸出的湿意,他感觉自己这辈子还没这么紧张过。
周娴稍稍往后退了些,让自己能够和傅叡炀平视。
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样貌精致的人,怕自己会错了意,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傅叡炀,我家中的笑话你可曾听过?”
“我的爹爹和娘亲,一个被逼无奈和自己不爱的人成了亲,一个机关算尽嫁给了不爱自己的人。”
“两个人折腾了这么些年,不仅自己不好过,就连外人也把这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大都城内无人不知定国公府的三房,就像个惹人笑的话本子一样。”
因着周娴身体不适,房内并未燃香。倒是院内那棵老槐树开了花,清甜的槐花香气弥漫在房内。
周娴平静地诉说着,语气里没有旁的情绪,却没由来的让人在这甜腻的景象内感受到了一丝凄凉。
她说的这些,傅叡炀怎会不知。
若不是周娴的大伯父在朝堂上还说得上话,光周家三房闹出的这些荒唐事,足够谏官们参个治家不严了。
周娴也不等他有任何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娘爱我爹,但我爹不爱我娘。为了彰显他对我娘的恨意,我家里总是有源源不断的姨娘。”
傅叡炀感受到了她话语里的压抑,忍不住伸出手拍拍她的肩安慰她。
谁料周娴话锋一转,盯着他直言:“傅叡炀,你我也是被逼无奈才成了亲,我也曾想过若我们能相安无事各自过一生便是最好。”
“可现在,我好像做不到各自过一生了。”
“我小的时候,和旁支家的妹妹曾打过一架,被祖母罚着跪了一个时辰的祠堂。”
“我向来是不爱摆弄那些首饰的,每次祖母大伯娘置办的时候,若有哪个妹妹看上了,我都是由着她们直接拿走便是。”
“久而久之,竟让人觉着我是个痴傻的性子好欺负,有次没知会我,就随意拿走了我偏爱的一个风筝,被我追着跑了大半个宅子。”
“父亲气极,斥我没个女儿家的样子,狠狠得罚了一遭。”
周娴像是在随意地谈天说地,前言不接后语地谈论着毫不相干的话题,笨拙地诉说着自己的内心。
“我不知道你刚刚那番话是不是我想的意思。”
“但是我想说,如果,你与我而言,不是那别人想要我便给的首饰,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随意让出的风筝……”
周娴故意将话说得直白又晦涩,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偷瞄着傅叡炀的神色,掂量着若是从眼前人的脸上瞧出了不悦的神色,那她就寻个话头避开,此后也将自个儿的心意封存,闭口不提。
傅叡炀自然也是瞧出了周娴这拙劣的掩饰。
若是在平常的女子这般,按照他的性子,定是要出言讽刺几句才是。
而今周娴这般,不知怎的他竟生出了些笑意。
细想起这数月来的日子,不知为何觉得比往日里自己一个人有趣得多。
傅叡炀去过的地方不少,但同他一道的人却不多。
除去必要的一些暗卫,就只有从小在他身旁伺候的清风和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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